“你看。”
顧墨遲顫抖著一只手，輕輕撫過葉染的臉。
“這么多年，我始終沒有想明白。這么多海星，可能每個人都覺得，救不過來所有的。但是對這一只來說，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他看著手里黏糊糊的小玩意，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然后，摔臂就丟了出去。
深遠的海潮襲來，吞沒了生命的奇跡。
顧墨遲輕輕說：“原來，我一直都錯了……你，不需要我救下所有……”
“你只需要我愛你？”
葉染哽著鼻音，捧著他蒼白的臉。
“墨遲，你為什么不說？為什么從來不肯告訴我，從我離開的那天起，你就隨時在準備也離開這個世界……可是我活著回來了，你也活下來，好不好？我們還要一起去找我們的小迷糊，我還要你寵我，你從來都沒有寵過我！”
“小染，我想跟你結婚。”
顧墨遲靠著葉染的肩膀，吃力地說。
“我想看你穿婚紗，上一次……我都沒有仔細看過的。”
葉染立起身子，輕輕扶住他。
“我，我這就去穿，我給你看！”
顧墨遲皺皺眉頭：“我怕來不及了……”
“不會的！你忘了我是設計師么！”
葉染爬起身：“我可以的，你等我！”
葉染跑回房間，一把扯下了雪白的床單！
她從抽屜里找到剪刀，三下五除二地剪裁，改版。
扯出一件如同希臘圣母一樣的白色禮服，圍在身上。
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二十歲時候那么好看了。
有傷疤，有骨折，有嶙峋的痕跡。
一路走來，都是他給的刻骨銘心。
她迎著月光走向顧墨遲，用一根鋼筆把頭發束盤起來。
她說墨遲，你看看吧，你看我漂亮么？
白色的裙子，你還記得么？
顧墨遲仰起頭，慢慢轉過身。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像凝結般頓住——
葉染臉上一紅，低著頭有點扭捏。
“我好看么？”
這么多年，顧墨遲，你有沒有覺得我好看？
你有沒有像欣賞溫綺那樣欣賞過我？
你對我的愛，究竟是因為我對你好，還是因為，你愛我？
葉染的裙擺拖曳在沙子里，她沒有穿高跟鞋，所以赤腳的高度撐不起
她不自信，從小就是。
她總覺得自己還不夠漂亮，所以才沒能驚嘆顧墨遲的整個青春年少。
“好看。”
顧墨遲含著淚，點頭。
“我的小染，最好看了。”
顧墨遲拉著她的手，從她頭發里抽出鋼筆。
然后，在那雪白的床單上，一筆一畫地寫上——
顧墨遲，專屬葉小染。
染字寫錯了，寫成了柒，然后再劃掉。
在旁邊重新寫。
那是他十二歲那年，用零花錢給她買的白裙子。
內襯上，就用黑色馬克筆寫的這幾個字。
“小染，你看，時間好像從來都沒有走……”
顧墨遲靠著葉染的肩膀，然后忽然就開始吐血。
猩紅的顏色，噴濺在雪白的裙子上。
一時間，月光，海岸，浪聲和她的眼睛，都黯然失色了。
“小染，死……是不是一件非常痛的事。”
顧墨遲慢慢閉上眼睛，“你當初，是有多少絕望……才會對我，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