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我以為我比妹妹大四歲呢。
我以為，我那么強大，一只手就能把她抱起來。
可是后來我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孩子的力量太薄弱，只能任人宰割。
我抱著小倩，躲在柜子里，我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哭出聲。
我看到兩個男人，他們一個壓著媽媽的頭，另一個抱著媽媽的腿。
她一直在掙扎，直到最后，不動了。
醫生來了，在媽媽身上“手術”，他們拿走了兩片血淋淋的東西，裝進無菌的保溫箱。
媽媽被抬走后，房間里的慘叫聲就被烙進了墻里。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所以統一一個名字，叫魔鬼。
媽媽死了。
社區的人上門，要把我們兄妹兩個送進福利院。
我的妹妹很快被人領走。
她才四歲，還不怎么記事。
我記得那個女人，她是媽媽的好朋友劉靜語。
爸爸死后，她也曾上門來，想要資助我們一家。
但是媽媽沒有顏面接受好友的幫助，因當初監守自盜的事，始終處在深深的自責里。
我想，有些人大概就是要活出一輩子要強的模樣吧。
劉靜語帶走了小倩。
臨走時，她哭著抱著我不撒手。
我知道，這一走，不知此生是否還能再見面。
我抓起一把餐刀，割傷了妹妹的腳踝。
我說，將來不管走到哪里，一定要認出我，小倩，哥哥等著你。
妹妹走了以后沒多久，福利院的老師來找我，說有一戶人家想要領養我。
我很奇怪，八九歲的男孩已經記事了，一般不太會成為領養人的擇優選擇。
可是當我看到周棟青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現實。
那個人的背影，我就是做夢也忘不了。
我欣然接受，跟著周棟青去了M國。
我知道，我現在還太小，還太弱。
我沒有辦法顛覆成年人世界里叢林法則，更沒有任何力量與之抗衡。
所以，我必須要先活下去。
我要活成一個陽光正能量，人畜無害的樣子。
只有這樣，我才能活得長久，才能等到那一天——
周家有一個兒子，與我同歲。
他叫周洛西。
他身子很弱，經常生病。
每天都躲在書房里，看書，寫字，學那些我看也看不懂的語言。
我聽說他將來是要成為周家繼承人的。
忍不住嗤之以鼻——
這樣的人，能在一叢狼蟲虎豹中活下來么？
我深表懷疑。
所以我要變得跟他不一樣。
我學習打籃球，游泳，拳擊，擊劍。
我必須要有一個足夠健康的身體。
這個年紀的男孩最耗費不掉的精力，被我充沛利用。
那年夏天，一個下午。
我從泳池里濕淋淋地爬上來，看到周家大少爺坐在旁邊看著我。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一臉好奇。
“你每天這樣，不累么？”
他問我。
我笑著說：“當然不，生命在于運動啊。你要不要試試，水池很舒服。”
他搖頭：“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