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心愛的女人,他帶走了小染。
那年我才只有八歲。
你來告訴我,不這么想,我應(yīng)該怎么想呢?
我曾以為,他們會因為嫉妒而生恨。
后來發(fā)現(xiàn),我才會。
小染走了。
我還是那個沒有人要的小瘸子。
其實我知道,我也不一定非得被欺負(fù)得這么慘——
但架不住我會主動惹事啊。
我會故意挑戰(zhàn)大孩子的權(quán)威,故意去扯女孩子的小辮子,故意打翻飯菜,然后害得所有人陪我罰站。
我被打得很慘,但我始終不覺得這會比我的命運(yùn)更慘。
三個月后,圣天使來了一個小女孩。
跟我差不多年紀(jì),很瘦,頭發(fā)長長的,眼睛大大的。
她也穿著白色的連衣裙。
我欺負(fù)她,逼她把裙子脫下來,否則,我就用臟水潑上去。
你不能穿白裙子,在整個孤兒院里,只有小染能穿白裙子。
女孩哭了。
她說,我叫小綺,不叫小染。
最后的結(jié)果,是我被打得更慘。連孤兒院里的姆姆都不管我了。
她們說,這孩子心眼太壞了,自生自滅吧。
我躺在地下室,發(fā)著高燒,送過來的飯菜餿了,我卻沒有力氣挪動一下。
老鼠從我眼前飄過,我腦海中掠過一律白光。
我想不明白,我到底是為什么而活下來。
媽媽沒有了,爸爸究竟是不是我爸爸?
小染走了,她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認(rèn)識。
一只小手輕輕摸了上來,我迷迷糊糊睜開眼。
是小綺。
她從后廚偷了一個白饅頭給我。
我狼吞虎咽地吃。
吃完我問她,你大名叫什么。
“我叫溫綺。”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爸媽呢。”
“車禍。”
她說,爸媽死了,家里的叔叔伯伯舅舅阿姨都不要她。
原來,不一定誰都有故事。
原來,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孤兒。
我吃完了饅頭,說:“我還餓,我想吃帶餡的。你幫我去廚房偷個包子。”
溫綺說,她不想去。
后廚里的做飯大叔很兇。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溫綺從來這里的第三天,就被那個chusheng侵犯了。
那個做飯的大叔,跟照顧我們的徐姆姆是夫妻。
徐姆姆關(guān)不了丈夫,每次只能偷偷扔掉孩子們帶血的衣服。
他們在圣天使好多年,因為這里有zhengfu的補(bǔ)貼,有她們賴以生存的收入。
我想。
溫綺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后半夜,溫綺回來了。
兩個包子抱在懷里,臉上身上都是破破爛爛的。
她的白裙子上,全是污穢。
她說:“包子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幫我殺了那個壞蛋。”
那一年,溫綺十歲,我也是。
我們都是野獸,在暗夜深處詭秘地蟄伏,行動。
我們不是生來的野獸,只是生存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只能變成野獸。
我殺了徐廚師,趁他熟睡的時候。
他打呼特別響,像打雷。
我用溫綺從廚房偷來的刀,插進(jìn)他的喉嚨里。
他嗯了一聲,就不再打呼了。
溫綺問我,我們以后怎么辦?
我說,要不,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