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相信以前某個電影里常說起過的一句話。
一個人真正意義上的死亡,是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記得他的時候。
也正是因為這樣,古往今來的英雄帝王,才會對名垂千古這件事這么執念。
葉染在病房外的玻璃墻邊站了好一會,看儀器上的數字和線條,人已經有些麻木了。
“大姐已經跟我們所有人……都告過別了。”
顧墨遲伸出手,輕輕挽住葉染的腰背。
葉染沒說話,只是那么靜靜地盯了許久。
“小花生的父母,我已經拜托程先生和鴻漸他們幫忙找到了。”
小迷糊回來了,那個黑黝黝的,又結實又虎頭虎腦的孩子,被改了個小名兒叫小花生。
顧墨遲說,他是在隔壁教會醫院里出生的孩子。
不知道父親是說,母親未婚懷孕,生下來就因為羊水閂塞,搶救無效當場去世。
“孩子還有個叔叔,但是對方不愿意撫養。”
話說到這里,顧墨遲明白葉染的想法或許跟自己是保持一致的。
在那之前,他們就曾探討過,等找到兒子以后,這個男孩又該何去何從?
雖然不是兩人的親生骨肉,但畢竟也是吃葉染母乳長大的,留在身邊快一歲的孩子。
留在自己這里,又怕人家的親生父母同樣焦急灼心。
現在既然已經查清了孩子的身世,無父無母,親戚又放棄了收養。
那么,他的何去何從也就沒有任何懸念了。
顧墨遲對葉染說,等大姐的孩子生下來了,家里可就真的成為名副其實的幼兒園了。
葉染咬著唇,用力嗯了一下,然后將頭輕輕靠在了顧墨遲的肩膀上。
但她臉上始終沒有出現那種萬般事皆為過后的,那么輕松釋然,幸福憧憬的表情。
就好像真正耗盡了一個人全部的生命力,每一寸細胞都被榨得干干癟癟。
顧墨遲以為,從今往后再也不會體會什么叫心疼的那種感覺,也在這一刻,再也沒有休止停息過……
顧嚴君為當年與袁立方之間的過節,重新寫了自白書。
入獄之前正好是除夕前夜,一家人重回顧家老宅。
在老爺子的靈位前,吃了一頓久違的年夜飯。
他說,雖然自己從來沒有機會見一面親生的兒子。
但他感激顧墨遲和葉染,因為他們的出現,讓顧擎川的一生才不至于那么悲涼湮滅。
喬西傷好以后,帶著喬小魚去歐洲進修藝術設計。
顧嚴君的大女兒顧玲瓏結婚后只有兩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
這次回來,一看到冉冉就特別喜歡。
而喬小魚現在的精神狀況雖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想要照顧孩子還是有難度的。
所以,家里人做主,把冉冉暫時先過繼給大姐一家了。
小白和楊譽臣結婚了,給葉染發過來一份請柬和照片,并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周洛言的事,葉染沒有再跟小白說起過。
他從地獄來,又馭鬼神去。
第一條命賠給她,第二條命只屬于她。
葉染不想跟任何人分享那天在南山墓園上發生的所有事。
周洛言的葬禮結束后,就沒有人再主動跟葉染提起他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