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干裂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些什么，卻又發不出聲音。“現在是凌晨四點半，孩子們都在睡覺呢。”夜宴安知道老爺子的心思，“等您再好一點兒，我就帶他們來看您。”老爺子眨了眨眼，放松了許多。“他們每天都在追問，曾爺爺什么時候回去……”夜宴安故意刺激他，“辰辰心里自責，說曾爺爺是因為他才摔倒的……”“呃，呃……”老爺子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少爺……”夜森急了。“我知道，我跟他說了，這不關他的事……”夜宴安馬上安撫道，“但您老人家是知道的，辰辰那孩子最聰明最懂事。他表面上是沒什么，但心里一直盼著您回家，所以，您要好好配合治療，早點回家。”“嗯。”老爺子吃力的點了一下頭。“好好休息，我在這里陪著您。”夜宴安替老爺子蓋好被子，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就像哄三個寶寶一樣的哄著他入睡。老爺子緊繃的心情漸漸變得平靜下來，漸漸入睡。醫生又給老爺子檢查了一下，隨即離開。夜森搬來一把椅子給夜宴安：“少爺，您坐會兒吧，這樣彎著腰太累了。”夜宴安坐在椅子上，一直握著老爺子的手，靜靜的凝望著他。從前，夜宴安總覺得老爺子霸道強勢，掌控欲強，造成了許多難以彌補的錯誤……特別是冷聲笙的事情上，他心里真的很怨他。怨了整整兩年。只是因為他是他爺爺，是他的至親，所以他不能恨，只能怨。然而這些怨，在這一刻全都化解了，釋然了……他只希望，老爺子能夠好起來，能夠再罵他幾年，再用拐杖打他幾下。那樣，他心里反而會踏實一些。“少爺……”夜森輕聲勸道，“您在沙發上睡一會兒吧，老爺子這下睡著了，恐怕要好幾個小時才會醒呢。”“您去休息，我想陪陪爺爺。”夜宴安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老爺子，他的記憶里開始浮現老爺子從前的樣貌，從威武霸氣、君臨天下的氣概，慢慢變得蒼老……也許有一天，還會化為灰燼，永遠消失在這個世間。夜森給夜宴安批了一件外套，傷感的說：“院長也對我說了，我……”夜森的話還沒說完，就哽咽得說不下去。“我陪了老爺子七十年，這一生，我們都是形影不離。”夜森的聲音哽咽了，“可以說，他的愛人，孩子，都沒有我陪他的時間多，我真的，希望能夠再多陪陪他……”“會的。”夜宴安揚起唇角，“醫生說了，只要老爺子每天吃好喝好睡好，心情好，日子就能無限延長。”“啊？”夜森愣住了，“真的……”“當然。”夜宴安故作輕松的說，“所以我以后可不能氣他了，還得天天順著，哄著，捧著。”“哈哈……”夜森一下子就笑了，“那可難為你了。”“沒辦法，誰叫他是我爺爺呢？”夜宴安的唇邊揚起溫暖的笑容，“他用一生為我鋪路，我欠他的，實在是太多了……”“少爺，您長大了！”夜森深深的感嘆。“都當爸爸了，能不長大嗎？”夜宴安苦澀一笑。“那個……三個孩子，真的在家么？”夜森忍不住問。“阿凱都跟您說了？”夜宴安知道，冷聲笙的事情，已經瞞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