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我和顧言川,就像兩株相依而生的植物。
根莖相依,纏繞生長。
我們滿足于漆黑冬日早餐鋪十三塊熱氣騰騰的小籠包;
期待每月最后一天下館子日去餐館吃頓火鍋或是江浙菜;
生日時一小塊奶油蛋糕都能甜到心底。
低壓的屋檐下抬頭,云層上面,是還不能窺見、卻令人期待的未來。
但對我來說,二百萬真的太多了。
顧言川家里,還有媽媽幫忙還債。
賣了房,賣了車,到現在已經還個七七八八;
而我,車房早就被我爸拿去抵債,快兩年下來,才還了不到四十萬。
趕不上利息增長的速度快,一次逾期磨平了催債人所有的耐心。
他們掐著我的脖子告訴我,如果再有一次逾期,他們就會找人去我的學校,我媽的生活也將不得安寧。
那天我淋著雨走回家,哭著沖我媽伸出手:給我吧。
我媽裝傻:什么?
我紅著眼大吼:我知道你還有張卡,你給我!
什么卡?我不知道!
我不理她的勸阻,開始在屋里翻找,沒想到真的被我找到了。
我拿著要走,卻被我媽一把拉住,她朝我大吼:你干什么!這是你媽的養老錢!
這錢給不出去你也沒老可養!媽,我給你養老,但你想讓你女兒去死嗎?
我媽一個怔愣的工夫,我揮開了她的手。
銀行卡里還有三十萬,我用這些錢,換來了我們母女短暫的安寧。
但我沒想到,沒多久,我媽離開了。
她留下一封信和又一張卡,說她要跟劉叔出國了。
不拖累我,也希望我能祝她幸福。
我還有心情去看一眼卡里的余額,又是三十萬,像是一種諷刺。
我媽像是要用六十萬,徹底買斷我們的母女情分。
我從未想要丟下他們,他們卻可以輕易地丟下我。
那些從小被灌輸的感情不能用金錢衡量的價值觀,仿佛在這一刻崩塌到底。
前十八年再回想起來,竟像一場夢。
那天我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
顧言川找到我時,我在他的出租屋樓下蹲著等他回來。
隆冬天氣,就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
他飛快地跑了兩步過來,用他的外套把我包住。
暖意襲來的那刻,我吸吸鼻子,睜著哭腫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