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院里組織去游樂場的活動周存聲總是拒絕。情愿悶在家里,也不肯一起去玩兒,就算去了,接受的也只是溫和的項目。謝桑與他恰恰相反。她有冒險心思,喜歡挑戰極限,但為了周存聲,便拒絕了那些刺激項目。到現在她還記得周存聲玩過兒童區的跳樓機后慘白的面色,她捏著他冰涼的手指,笑容淺淺,“我知道你要面子,所以沒有告訴過別人。”怕高這件事在周存聲的人生中看似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筆不完美。實則造成了最大的悲劇。他思緒出神,眼中浮現巨大的痛楚,“我也看得出來,你那時候,很想跟他們去玩。”那時秦柏廷跟云善是一對,他們兩人都是不怕死的,周庭書跟他的未婚妻,一對是小孩兒的戀愛方式,一對是過于成熟。只有謝桑跟周存聲這對卡在中間,不上不下,周存聲甚至都還不愿意承認謝桑是他未來的妻子。連手都不愿跟她牽。她倒也不怕,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后,給他買冰淇淋和棉花糖,像個永不隕落的太陽,用盡自己的熱情來暖熱這塊冰疙瘩。冰淇淋在炎熱的氣溫下融化到謝桑的手指上,她便急躁地剁著腳,要周存聲快吃。他總是皺著眉,一臉嫌棄,卻彎腰去吃。剛吃一口,就聽見謝桑甜的能膩死人的聲音說:“吃冰淇淋就好了,你怎么舔我手指?”周存聲分明比她大好幾歲,卻總招架不來她若即若離的撩撥,這種時候,通常是秦柏廷站出來幫他解圍,他解圍的方式簡單粗暴。就是指著謝桑的鼻子罵:“你要不要臉,光天化日之下勾搭誰呢?”他們都長大了幾歲,謝桑也不再時那個任由秦柏廷捉弄辱罵的小鎮姑娘,她脾氣火爆潑辣,毒舌的工夫不輸秦柏廷。他這樣說,她便嗆聲回去,“反正不是勾搭你。”秦柏廷氣得掐腰,謝桑便沖他擺鬼臉,因為周存聲的性格,在許多時候,都是謝桑在遷就他,所有人都排隊上海盜船時,她跟他在樂園內的長椅上坐著發呆。渴望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卻在周存聲問起“怎么不上去”時嘴硬道:“你不玩我就陪你。”謝桑是他最忠實的追隨者,哪怕這個他,其實并不值得她如此真心對待。可為了能陪謝桑到高處。周存聲也曾努力克服,為此犧牲了自己最崇敬的大哥,那究竟是一場意外還是有人有意為之,還是不解的謎團。唯一清晰的是,周存聲有罪,為贖罪,他又犧牲了謝桑的真心。在這兒天地之間的茫茫白雪中,周存聲的悲戚格外顯著,謝桑想要暖熱他的手,卻發現只是徒勞。她靠近他,用手指撫摸他脖頸間的傷痕,“真的留疤了,我還以為傷口不深呢。”“沒關系的。”周存聲寬容至極,“這點傷真的不算什么。”悲傷的情緒太容易讓人沉浸。謝桑忽然指向纜車之下的雪場,“等會兒我們去那里吧?”他說好,她去哪里他都跟著,這次換他做她的追隨者。纜車下的雪山雪很厚,足足埋到小腿,到了室外,風也更冷,這算個不小的景點,游客踩下的腳印形成一個個小坑。謝桑穿著靴子,腿里卻還是灌進了雪,周存聲把手遞給她,眉眼虔誠,在雪地里說:“桑桑,我來背你。”她走多遠,他都愿意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