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熄滅的煙花,康樂樂本來只想帶海心一個人去看的,結果也不知道怎么就一傳二二傳天下的,呼啦差地就變成了所有人的共同行動。
一行人除了小破孩兒騎著阿寶之外,其余人都騎著共享單車,沿著海岸線不疾不徐地蹦跑在通往目的地的漫長的防波堤上。
堤的盡頭孤零零矗立著一座無人燈塔。遠遠看去黑乎乎的一團,像口整個倒扣的鐘,又像一個遺世獨立的背影。月亮澄澈的白光從靜謐的夜空流瀉而下,燈塔上那個像鐘抓手一樣的地方隨即陷入黑暗。形成的陰影隨著月亮的緩緩移動,一點點滲透進空氣里。
據康樂樂說,燈塔能夠恰到好處地捕捉到晝與夜交匯的那個臨界點。黑與白,光與影交錯,光明超過黑暗的那稍縱即逝的一瞬間。但是他沒有見過。因為早在他父親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燈塔就不亮了。他只是在兒時和祖父一起在附近的海岸散步時常常聽祖父提起。于是總盼望著什么時候那座燈塔又能重新亮起來。但不僅燈塔沒再亮過,就連小時候偶爾能從清澈的海面窺見的成群結隊的不知名的小魚,也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
騎過防波堤是一片高矮錯落的樓房林立的居民區。本應是萬家燈火的景象,這里卻格外冷清。除了路燈之外只有極少數的窗戶里透出亮光。后來幾個朱紅畫圈大字‘拆’映入眼簾時,他們才知道怎么回事兒。
燈塔荒廢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來小魚也不來了。現在只剩下房子,而這些房子也正在消失中。
康樂樂說,這里很久前是個漁港,但即便在漁業停滯漁船消失以后,其實燈塔依舊是亮著的。為行來過往的游船,和偶爾因躲避濃霧臺風而路經此地的貨輪指明方向。直到海水開始被化工廠污染,魚從岸邊徹底消失,居民開始陸續遷出以后,燈塔才徹底荒廢的。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些遷走的人去了哪里無從知曉。可以預見的是,不久以后他們曾經住過的地方,生活過的痕跡也會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