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再傷害沈昭寧,信口胡謅道:"你是她的摯友,我們自然認識。"
沈昭寧緊繃的神情稍有緩和,卻又因這突如其來的噩耗而心生愧疚:"抱歉,我并非有意提及你的傷心事。"
徐鶴卿的眼神逐漸黯淡,隨后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原本我欲攜夫人前來游玩,順便過來看看,未料想會遇見你。"
話畢,徐鶴卿看了眼手中的玉簪,抬眼看著她,強抑住為她拂去鬢角碎發的沖動,手指輕輕摩挲著手中玉簪。
"讓我講講我眼中的你,我所認識的你。"
"你是個熱心之人,你小腿骨的傷乃是為救一個孩子,躲避那輛馬車所致,自己卻被另一輛馬車剮蹭到。"
"你是個愚笨之人。"
"你十八歲之前,每逢生辰,都會執拗地許下同一個愿望。"
"你成婚之時,你曾言自己無比幸福,跑來向我與我夫人炫耀,你在成婚之日稱自己是世間最幸福之人。"
"你甚是無趣,同一個笑話總是反復提及,總是問我是否好笑我說不好笑,你便會嗔怒。"
"你本應更加幸福,不應遭受這些苦難……"
沈昭寧聽得入神,嘴角含著淺笑。
聽到徐鶴卿突然轉變的語氣,嘴角的弧度緩緩消失,面露急切之色:"后來如何"
"你的夫君,后來他有了外室,甚至在你生產那日,仍在另一個女人那里。"
徐鶴卿的頭幾乎低垂至地面,他又飲盡一杯茶水,仿佛將情緒不斷放大,悲痛再一次猝不及防地將他擊潰。
"是他對不起你,都是他的錯……"
屋外的雨似乎已停。
剎那間,房間內靜謐異常,唯有徐鶴卿痛苦的抽泣聲清晰可聞。
沈昭寧看著將臉深埋進臂彎的徐鶴卿,心頭一緊,卻不知該如何寬慰。
她第一次目睹,堂堂侯爺竟如此脆弱。
她的腦海已然亂作一團,這幾句話仿佛攜帶著那段苦痛的回憶,在她腦海中不斷翻騰。
沈昭寧只覺周遭的空氣似乎愈發稀薄,她大口呼吸,卻只嗅到滿嘴的血腥氣。
須臾,她的腦海中僅存一念:離開此地!遠離他!
她踉踉蹌蹌地走向門口,直至身后的木門徹底將她與徐鶴卿分隔,她才稍感有了喘息之機。
徐鶴卿自始至終都能覺察到她的異常,卻始終不敢抬頭。
直至那扇門再度閉合。
他才仿若獲得了短暫的解脫,緩緩抬起頭來,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他已滿臉淚痕。
這一番話是他往昔未曾敢對沈昭寧言明的,如今說與她聽,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彌補。
院子里的白芍花被過于猛烈的雨水擊落,整個花盤皆已萎靡。
與他相同,他也失去了他的那輪明月——那個總是包容他所有過錯、深愛他的沈昭寧。
……
另一邊,沈昭寧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她的腦海中不時回蕩起那句:是他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