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艱難地抬起打著吊瓶的手揮了揮:「嗨,好久不見。」
宋識并沒有回應(yīng),只是轉(zhuǎn)過頭囑咐護士照顧好她。
葉思暈倒后是路過的鄰居替她叫的救護車,費用還沒結(jié)。
護士問她是否需要通知家屬。
葉思故作輕松地攤開手:「我是個孤家寡人,沒爹沒娘沒人疼哈。」
護士一臉同情,拔針的動作都輕了很多。
「宋主任交代過,您現(xiàn)在的身體需要做個全面檢查,暫時還不能離開醫(yī)院。」
葉思一邊套外衣一邊擺手拒絕,「不用,我只是太累了才會暈倒。」
她一整天沒有吃任何東西,沒有力氣,一件薄外套穿得十分艱難,滿頭大汗才套進去一個胳膊。
后來她索性放棄,將外套披在肩上,露出內(nèi)里已經(jīng)松垮破舊的毛衣。
離開林家時,她什么都沒帶走,畢竟那些東西不是她的,她怕林謙找來讓還。
她真的不想再見到那張臉了,那張有著阿念影子的臉。
護士半信半疑,畢竟葉思的狀態(tài)看起來和那些重癥監(jiān)護室里的病危病人差不了多少。
當(dāng)然差不多,因為她是肺癌晚期,沒幾個月了。
阿念還在時,葉思撐著被病痛折磨的身體跑了很多家醫(yī)院,找醫(yī)生討論治療方案,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為了阿念,她愿意試一試。
現(xiàn)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再也沒有讓她留戀的東西了,她也終于不用疼得滿地打滾卻不敢讓任何人看見。
葉思彎著腰忍著一陣陣的疼痛去窗口繳費。
冤家路窄,在走廊的拐角處,葉思看到了林謙。
他滿臉寵溺地摟著唐頌,抱著她的女兒,怎么看都是一個慈祥的父親。
可這樣的寵溺,他從來沒給過阿念。
只看了一眼,葉思便認出唐頌脖子上掛著的圍巾,是她親手織給林謙的那條。
她曾小心翼翼地問過圍巾的去處,林謙說他忘了扔在那兒了,原來是隨意地贈給了他人。
葉思情愿他真的隨手扔掉了,哪怕是扔進了垃圾桶。
可很奇怪,她沒有傷心,反倒如釋重負。
也許在某一刻開始,林謙用他的所有傷害消耗殆盡了葉思對他的愛意。
也許很多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看她如何在設(shè)計嫁給林謙后自食惡果,最終落得被林謙無情拋棄,失去唯一的女兒。
而林謙,當(dāng)初「被迫」娶了不愛的人,如今佳人在側(cè),好不得意。
繳費抽干了葉思所有的力氣,她扶著墻壁慢慢地蹲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
疼痛讓她異常清醒,往事一幕幕閃現(xiàn)。
精心挑選的領(lǐng)帶被林謙嫌棄花色老氣,隨意丟在車座椅下任唐頌踩踏。
有一年情人節(jié)他破天荒的送給葉思一瓶香水,為此她激動了好久。
直到后來在林謙的西裝口袋里看到發(fā)票,才知道她視為珍寶的禮物,只是正裝附贈的小樣。
去年,葉思母親忌日,她帶著阿念在墓園坐了一整天。
晚上看到唐頌的微博,林謙帶著她和她女兒在游樂園瘋玩兒了一整天,文案是「美好的一天」。
她捏著手機的手指冰冷僵硬,阿念懂事地安慰媽媽:「爸爸只是不小心忘了外婆的忌日,媽媽你別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