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羅盤上蒸出鹽霜。
當遠方最后一聲baozha震碎夜空時,她終于讀懂老海盜脖頸處的刺青:北境童謠《黑玫瑰與鯨》的樂譜,正是母親年輕時最常哼唱的調子。
海浪將小艇拋向礁石群,被鉛彈擦過耳際的灼痛突然變得熟悉,就像那晚在妓院閣樓,格納教她裝填danyao時故意打偏的那槍。
當小艇終于沖入燈塔光束范圍時,船身撞上暗礁的剎那,船底最后一塊木板宣告解體。
捕鯨艇側舷綁著海豹皮氣囊——這是極地探險隊的遺物,撞擊瞬間氣囊爆裂產生的浮力讓她未被礁石首接拍碎。
咸澀與鐵銹味在舌尖凝結成冰,阿德萊德感覺自己正沉向鯨骸墳場。
漆黑的海水中浮動著艾德里克的琥珀色瞳孔,她看見自己用匕首抵住他的喉結,月光照亮他頸側的刀傷,血珠順著她顫抖的刀刃滾落,那對含著譏誚的眼睛就這么看著她,"殺我?
"記憶里的聲音帶著硝石味刺入耳膜。
深海壓力擠壓著肺葉,恍惚間有巨大的聲音在耳蝸深處轟鳴。
"...赫爾塔..."她在腥咸的黑暗中吐出妹妹的名字,似乎在咸澀的海水中嘗到妹妹常喝的接骨木花茶的苦澀,混著火藥煙霧在齒間纏綿,她試圖在混沌中抓住飄散的意識殘片,卻消散在指尖。
意識即將消散的剎那,她感到有人托起她的后頸。
阿德萊德在劇痛中掙扎著睜眼,模糊視線里晃動的琥珀色瞳孔,與zousi港那夜她射偏的槍口火花漸漸重合。
酒精混著袖口的雪松香,與此刻灌入氣管的空氣是相同味道。
劇痛從左側太陽穴炸開,某人的呼吸噴在她頸窩,與此刻頸動脈處的溫熱觸感微妙重合。
阿德萊德想撕開這重疊的虛影,卻竭力也睜不開眼睛。
咸澀的潮聲中,阿德萊德放任自己沉入黑暗。
最后殘存的意識里,她似乎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北境小調,與船板下規律的海浪聲漸漸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