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意識地張開嘴，從喉嚨里，擠出幾句嘶啞到話。
“我要是死了，把我和初微，葬在一起。”
好不容易搶救過來的兒子醒過來第一句話是交代后事。
梁母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梁父眼眶也紅了。
“初微她，她是個好孩子，以前是我們不好，不該對她抱有偏見，她的后事，爸爸媽媽會處理好的。慕凡，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她用自己的命換了你活下來，你不能做傻事，放棄你的生命啊！”
“你好好想想，初微的心臟還在你的身體里跳動著，她會陪著你永遠(yuǎn)也不分開。她的靈魂會在天堂注視著，她一定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帶著她那份一起走完余生，你怎么能自暴自棄呢？”
兩個人勸了很久很久，梁慕凡卻一句也沒聽進(jìn)去。
人死之后，真的會有靈魂嗎？
如果有，那是不是意味著，郁初微哪怕死了，也能看到人世間發(fā)生的一切，不得安寧？
這個世界上，真有天堂的存在嗎？
如果他能和她在天堂重逢，是不是就能再見面了？
他的腦海里漂浮著無數(shù)疑惑。
答案，卻無從得知。
恍然間，保鏢突然進(jìn)來，匯報(bào)了一件事。
“梁總，您讓我們守著的那間房子里傳來了臭味，您看要怎么處理？”
聽到這，梁慕凡一把扯掉了手上的針頭，強(qiáng)撐著虛弱的身體就要趕過去。
梁父梁母連忙攔住他，不停勸阻著。
“慕凡，這些事爸爸媽媽來處理好不好？醫(yī)生說了你剛做完手術(shù)需要靜養(yǎng)，我們向你保證，一定會挑最好的墓地，舉辦一場盛大的追悼儀式，讓她入土為安的。”
看著箍在腰間的兩只手，梁慕凡麻木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些情緒。
他輕笑著，問了他們一個問題。
“六年前，你們不許我和初微結(jié)婚，六年后，你們攔著不讓我給她收斂尸骨。她生前沒有得到你們的善待，死后還要看著你們惺惺作態(tài)，要怎么入土為安？”
梁父梁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們從他看過來的眼神里，讀出的恨，像一把刀一樣刺進(jìn)他們的心口。
兩個已近花甲之年的老人，無力承受這直白的、不加掩飾的濃烈恨意，顫著身后跌了幾步。
梁慕凡并不在乎他們此刻是什么心情。
他用力掙脫了他們的鉗制，徑直轉(zhuǎn)身離去。
回到出租屋后，他看到了沈靜笙。
她站在門口，望過來的眼神里，涌動著復(fù)雜情緒。
“慕凡……”
梁慕凡并沒有給她說話的機(jī)會。
他推開門回到房間，抱起了郁初微的遺體，親自送到了殯儀館。
兩個小時后，輕的只有骨頭的人，變成了一盒骨灰。
他抱著盒子回到出租屋，從柜子最底層，翻出來一個錢包。
里面有一張證件照。
是大學(xué)入學(xué)那天，梁慕凡陪著郁初微去拍的。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青澀，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