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她母儀天下，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卻沒有任何一條律法，可以讓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只愛她一人。
其實，瑤貴妃失了龍胎，又不能再有孕，皇后是想放過她的。
可那個女人只要在一日，還活著一日，看見她，就能讓皇后想起年少情深時與皇帝離心的過往，那些恥辱與悲傷。
所以，皇后不要再忍了。
送走一個本就纏綿病榻的女人，再簡單不過。
死人是永遠不能與活人爭的。
只是，活人，也永遠爭不過一個死人。
我心里是覺得，皇后這一步走得太急了，但事已至此......
我跪地叩首，「娘娘，陛下近日悲慟，若是娘娘能在左右陪伴，定能寬慰陛下，紓解心懷。」
半響，頭頂上傳來皇后再次恢復淡然的聲音：「走吧，去承乾宮?！?/p>
25
晚春的最后一場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夜。
隨著瑤貴妃逝世，后宮中又是一片生機盎然。
晨起來蒹葭宮給皇后請安的嬪妃，姹紫嫣紅，幾乎要坐滿整個大殿。
我聽著她們向皇后請安，說著那些宮中瑣事，故作天真的玩笑，含沙射影的抱怨。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宮中時日，漫長無趣，卻又要時時刻刻打起精神，以防一時的不甚，就跌入萬丈深淵。
而我的心思，卻有些飄遠。
今日，是青兒的生辰，她十五歲了。
我摸了摸袖中的錦盒，里面是只梨花簪子，是我給青兒的生辰禮。
青兒曾說，她最喜梨花，聞到那味道，便好似一顆顆香甜的梨子，讓人心生歡喜。
「聽說洛嬪妹妹這兩日對歌舞有興趣，召了好幾次教坊司的歌姬舞姬們助興」
說話的是李婕妤，聽聞教坊司，我下意識地豎起耳朵。
洛嬪笑了笑，她家世不俗，相貌又嬌俏，一進宮就封了嬪，侍寢后又得了封號，對李婕妤這種老人便不是十分尊重。
「姐姐說笑了，不過是些打發時日的閑物，和貓兒狗兒一樣，談不上有趣。」
「聽聞最近陛下政務繁忙，偶有閑暇，便傳召歌舞解乏，想來洛嬪妹妹這是愛屋及烏呢?！?/p>
打趣的是祥昭儀，她也是宮中老人了，此時掩唇輕笑，顯然對洛嬪的舉動很不以為然。
宮中嬪妃以帝王為天，明里暗里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也是平常事，但似洛嬪這般聽聞什么就巴巴兒往上湊的，也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洛嬪被人點破，果然有些不自在，「嬪妾只不過是聽聞教坊司排了幾只新舞，有些好奇罷了，一時貪玩倒讓姐姐們取笑了?！?/p>
話到此處，皇后淡然開口：「好了，只是些小事，洛嬪是有些失了分寸，但她剛進宮，年紀又小，也值得體諒?！?/p>
「李婕妤，祥昭儀，你們也算是宮中老人了，以后到多多教導這些后來的妹妹們，為本宮分憂才是，但也不能太過嚴厲，反失了寬厚。」
兩邊各有訓誡，又輕輕放過，皇后果然如前朝后宮稱贊那般，是仁善大度，又不偏不倚的公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