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秋華去過她家的事情，顧卿并沒有提及，可在做實驗的時候，她難免會想到這件事。
實驗室的掛鐘指向下午四點二十分，顧卿手中的移液槍懸在半空，遲遲沒有按下。
她的目光落在實驗記錄本上那一行被修改過的數據上，那是趙秋華修改的數據，黑色墨水劃掉了原數字，旁邊用紅色字跡工整地標注了新結果。
“顧老師，這個反應時間我重新測算了一下，覺得延長十五分鐘效果會更好。”
趙秋華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顧卿沒有立刻回頭，她什么時候修改的數據。
“反應時間是我根據三十二次重復實驗得出的最優值。”顧卿放下移液槍，轉過身平靜地說。
趙秋華并沒有轉移視線，反而對顧卿露出善意的笑容，“我知道呀，但您看，”她指向反應釜，“今天室溫比標準低了兩度，適當延長時間不是更合理嗎？”
顧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確實，溫控器顯示實驗室當前溫度只有21.5℃。
那她的修改的確合理，只是趙秋華什么時候對實驗環境參數這么敏感了？
從第一次見趙秋華，顧卿就覺得她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難道是她判斷失誤了？
見顧卿還在糾結這件事，趙秋華湊到她身邊，輕輕用她的肩膀碰了碰顧卿，“顧老師，是我忘了把溫度變化告訴你了，你別放在心上。”
“沒有，你說得對。”顧卿點點頭，但心里那根弦繃得更緊了。
沒等顧卿疑惑太久，趙秋華突然提及昨天的事：“顧老師，昨天你回來的時候，我有一會不在研究院，你記得嗎？”
的確有這個時候，但顧卿沒太放在心上，每個人都有事要做。
“我那會去你家了，我想著安安一個人在家不放心，您又才從家里回來，就偷溜著出去幫您看了一眼，我看安安精神不錯。”
她主動說起這件事，顧卿配合著演戲：“啊，這樣啊，不過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
顧卿偏過頭看她，目光里全是拷問。
“哦——”趙秋華并沒有心虛，手里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之前沈工申請宿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愛人去打聽了下，才知道你們沒住那里，我愛人也想申請，但是還沒資格......”
最后一句像是在解釋他們打聽的原因，顧卿不接受這個解釋，因為一件小事就打聽住址，太奇怪了。
但顧卿并沒說出她的困惑，她揭過這件事。
趙秋華沒注意到顧卿的異樣，哼著小曲回到自己工位，開始整理下午要用的樣品。
借著調整顯微鏡的姿勢，顧卿用余光觀察她，這是來到理論組顧卿第一次關注她。
這個第一面就熱情似火的人，似乎有些古怪。
趙秋華正在進行試驗，她的動作流暢得近乎優雅，取放試管的姿勢精準得像經過專業訓練，完全不像她自稱的“半路出家”。
鐘主任還說她是跨專業而來，可她在細節上的把控，更像是一直在這個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