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緩緩走到床前,搖晃奶奶的手臂:“奶奶......安安學了新的舞蹈,你想不想看......或者,安安給你唱歌......”
孩子的話語成了壓垮成年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顧卿一把抱住女兒,終于哭出聲來,病房內此起彼伏的聲音宣告了一場不完美的告別。
窗外的天空開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但對沈家人來說,世界永遠失去了一部分光明。
沈家老宅設起了靈堂,萬林的遺像掛在正中央,照片里的她笑容溫和,眼睛明亮,與病榻上那個憔悴的老人判若兩人。
香爐里的線香緩緩燃燒,青煙裊裊上升,沈宅很安靜,是沈裴城從未察覺的安靜。
原來家里少了一個人,會差別這么大。
沈裴城跪在靈前,麻木地往火盆里添著紙錢,他已經三天沒怎么合眼了,眼睛布滿血絲,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黑色孝服掛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早在母親生病后,顧卿和沈裴城就請了長假,他們一刻不停的陪伴在萬林身邊,就是想把她照顧好。
可命運卻讓這段時間,成了他們陪伴彼此的最后時光。
顧卿同樣一身縞素,正接待前來吊唁的親友。
她的聲音輕柔而平穩,舉止得體,來的人不止是親戚,還有研究院的同同事,但大多不知說什么。
隨后鐘意來了,他上了香,走到顧卿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節哀。”
顧卿微微點頭回應。
安安穿著小小的孝服,安靜地坐在角落,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要來家里,也不明白為什么奶奶的照片掛在墻上卻不出來見她。
沈裴城麻木的回應著每一個前來吊唁的賓客,可他的目光不時飄向顧卿,看她熟練地安排茶水、回禮、照顧年幼的女兒......
她瘦了很多,孝服下的肩膀骨感明顯,眼下有濃重的陰影,卻依然強撐著操持一切。
在她的身上,沈裴城甚至看到了萬林的影子,媽也是這樣為他們操持了一生。
“你去休息會兒吧。”趁客人少的間隙,沈裴城走到顧卿身邊低聲說,“我來應付。”
顧卿搖搖頭:“不用。”簡短的兩個字,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這是沈裴城第一次在顧卿身上感受這么明顯的拒絕,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卻見顧卿已經接下一個賓客。
沈良生坐在角落的藤椅上,像個局外人般看著這一切,自從萬林離世,老人就很少說話,只是呆呆地望著妻子的遺像,偶爾抹一下眼角。
親友們上前安慰時,他也只是點頭或搖頭,仿佛語言能力隨著老伴一起離開了。
瞧見這一幕,沈裴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父親年輕的時候是多么意氣風發,母親的離開對他來說打擊太大了。
靈堂的喧囂持續到傍晚,最后一位客人離開后,顧卿終于支撐不住,扶著門框微微晃了一下。
沈裴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現在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做。”
這次顧卿沒有拒絕,任由他攙扶著走向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