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殿外就突然傳來一道凌厲的質問,“趙晏,你說,父皇怎會短短幾日就病成這樣?”
四皇子風塵仆仆地沖進殿內,衣袍似還濕漉漉地沾著江南雨水,他眉宇間滿是猙獰的戾氣,目光如刀刃般指著趙晏,“是不是你,背著天下人——弒君?!”
弒君?
德妃秀眉立時蹙起,晏兒怎能承擔這樣的大不韙之罪?她攥緊憑幾才要起身駁斥,卻被趙晏虛按著抬手制止。
趙晏神色平靜,凝目對上四皇子憤怒的目光,“父皇病重,四弟既已回宮,不如先去塌前探望。”
四皇子攥在袖中的手驀然一松,似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般的難受,他掃向殿內眾人,太醫們都躬身垂立,他卻總覺得這些人朝他瞥來的目光,都帶著明顯的異樣。
他胸口起伏,只得冷哼一聲,甩袖踏入了內殿。
才掀開垂簾,濃重的苦藥味就夾雜著一股腐朽氣息撲面而來,躺在龍榻上的皇帝面色灰敗如枯槁,唇邊凝著一抹淡淡的暗紅,連胸膛起伏都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四皇子瞳孔一縮,來到榻邊輕輕推了推,“父、父皇?”
皇帝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渾濁的雙眼。
待看清面前的人是遠在江南的四兒子時,他忽然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可殿內尚有垂立著的宮人,皇帝強壓下情緒,氣若游絲道,“都…下去吧。”
待宮人悉數退出內殿,他才強撐著手臂起身,眼眶不自覺地暴突,“是你三哥!一定是他…咳咳......”
“父皇也覺得是他?”四皇子急忙俯身,聲音透著激動的顫抖,“皇兄之死定是他背后操縱,是不是?”
他胸口劇烈起伏,想起自打快馬回京,一路上皇后薨逝,太子焚宮,如今父皇又病入膏肓,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實在令他心驚肉跳。
一定是趙晏,否則京城的天怎么可能變得這么快?他走時,太子明明還好好的。
皇帝面色灰白,艱難地點了點頭。
元兒的死太過蹊蹺,若非有人干涉,絕不可能極端的焚宮。
他病了多日也想了多日,當夜那封密信十分詭異,越想越覺是被人暗中調了包,除了趙晏那對野狼母子,再也沒人有這樣的能力和動機。
一定是他!
皇帝目光不停變幻,忽覺喉間涌來一股腥甜,他死死將那股沖動壓下,伸出枯槁的手指在枕下急切地搜尋。
待終于摸出一張虎符,他顫抖著塞進四皇子掌心,“這是…禁軍虎符,若他逼宮,就、就地…誅殺......”
他每說一個字似都用盡全力,見四皇子握緊虎符,又從枕下摸索出一枚赤金令牌,“這是羽翎親衛…咳咳…霍崢若叛變,親衛是你最后的......倚仗。”
“江山…絕不能給…那個孽障!”
皇帝身子一軟,重重癱在了龍榻上,他忽又想起林安瑜曾說趙晏有帝王命格,又死死掐住四兒子的腕骨,“去刑部大牢......放出林安瑜…她…能助......”
話未說完,帝王就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竟兩腿一蹬再次昏死了過去。
四皇子忙將兩塊兵符塞進袖中,沖殿外瘋狂嘶吼,“周濟安、周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