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裴承摔門而去的背影,嚴姝婷慢慢蹲下身,撿起一塊玻璃碎片。
尖銳的邊緣劃破指尖,她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任由血珠滴落在白色地毯上,暈開一朵刺目的花。
嚴姝婷知道裴承方才那話并非自大之言,他若想搞垮一個人或者一個家族,他真有那本事。
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輕微的挑釁,就讓裴承如此在意,不惜動了兩敗俱傷的念頭。
真是讓人不爽又令人羨慕。
嚴姝婷輕輕呢喃,“裴承,我以為我得到了你的人,就能滿足了,可我這心里為什么這么不甘呢?”
裴承從未見過她,但她卻見過他無數遍。
她認識了他整整二十來年。
很早的時候,她就聽父母說,以后兩家會聯姻,從那之后,她就開始默默地關注自己這位未來的夫婿。
他成績突出時,她為他自豪,他不開心時,她會為他難過。
他不同意聯姻,選擇和家族決裂,背井離鄉跑到臨城去時,她更是備受打擊得不行。
為了不與他差距太大,她一直在默默地發光發亮,就只為聯姻那天,讓別人提及他的未婚妻時多優秀。
她不明白這樣優秀的自己,怎么就叫他如此不愿意。
驕傲如她,被嫌棄了,也不會上趕著去倒貼。
她本來都打算放棄他了,偏偏,她得知他在為一個女人的病情尋遍名醫。
冥冥之中,他好像就該屬于她。
于是她動了那個念頭,用特效藥來誘惑他回京城與她聯姻。
他也確實如她預料的那般,答應了。
那一瞬間,她真的好羨慕徐歡。
羨慕她能讓寧愿不要家業也不受擺布接受聯姻的裴承做了他最不喜歡做的事情。
她之前之所以會表現得如此灑脫,還會不介意裴承把徐歡帶去京城,其實那都是因為她知道裴承不會步他父親的后塵,把徐歡養在外面。
她憧憬著與他婚后生情。
可他卻把自己的心封鎖,不給她分毫進入的機會。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輸在了哪。
論家世論才華,她都遠超過徐歡。
過去的嚴姝婷從不羨慕妒忌任何一個女人。
因為在她看來,她才是被羨慕妒忌的存在。
但現在,她既羨慕又妒忌徐歡。
她竟讓裴承這樣的天之驕子三年來,仍舊對她念念不忘。
不過她素來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她也不可能會放手。
她只接受裴承做她的丈夫,她不要其他人。
將手中的玻璃碎片丟開,嚴姝婷用紙巾將血止住的同時,另一只手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幫我做件事情。”
*
暮色像融化的巧克力般緩緩流淌在玻璃門上。
徐歡將最后一個托盤放回架子上,指尖殘留著淡淡的杏仁粉香氣。
開業第一天的賬本攤在吧臺上,數字比她預想的要漂亮得多。
風鈴猝不及防地響起。
“抱歉,我們已經打——”徐歡轉身時,不銹鋼量杯從手中滑落,在瓷磚地上彈跳著滾到男人锃亮的皮鞋邊。
裴承彎腰撿起的動作像慢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