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惆悵
兩種溫度在胸腔里碰撞，讓她眼眶發酸。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她輕聲問，聲音里帶著久違的脆弱。
葉云澈一愣，指腹輕輕劃過她腕間的銀手鏈，那是她唯一沒摘下的婚戒替代品。
因為你值得。
他說，語氣像在陳述一個簡單的科學事實。
從你在國際會議上把咖啡潑在西裝上卻依然完成演講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值得所有的好。
陽光穿過百葉窗，在他睫毛上織出金色的網。
沈月書望著他認真的神情，忽然想起顧延舟曾笑她不懂風情。
而葉云澈卻把她的每個小習慣都記在心里。
那些被顧延舟忽視的細節，在他這里都成了珍寶，像顯微鏡下的細胞，雖然微小，卻構成了完整的宇宙。
輸液管里的藥水滴完了，葉云澈按響呼叫鈴。
護士進來換藥時，他細心地替她調整枕頭高度，袖口掃過床頭柜，露出一角病歷單。
沈月書瞥見上面的抑郁傾向字樣，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云澈。
她聽見自己說。
等我好了，能不能......重新認識你
他的手腕在她掌心輕輕一顫，轉頭看她時，眼底翻涌的光讓她想起實驗室的熒光顯微鏡。
當樣本被正確激發時，那些隱匿的光芒會突然綻放，美得讓人屏息。
我一直在等。
他說，聲音輕得像實驗室里的白噪音，卻清晰得讓每個字都刻進她心里。
從你把咖啡潑在我筆記本上的那天起，我就在等。
窗外的香樟樹沙沙作響，有片葉子落在沈月書的被子上。
她望著葉云澈眼中的光，忽然覺得胸口的疼痛不再是無法承受的重量，而是生命在愈合的證明。
就像培養皿里的細胞，在經歷污染與修復后，終將長成更堅韌的模樣。
這一次，她不再是獨自對抗黑暗的孤星。
在葉云澈眼中，她看見了自己的光芒。
那是顧延舟從未看懂的星光，也是她差點忘記的、屬于自己的太陽。
......
此刻顧家別墅。
深夜的陽臺被尼古丁的霧氣籠罩，顧延舟夾著香煙的手指在欄桿上敲出細碎的火星。
煙灰簌簌落在瓷磚上，像他此刻破碎的思緒。
手機屏幕在玻璃桌面上亮起，孟笑可的消息框跳出。
延舟哥哥，今天寶寶好像又踢我了呢～
他盯著那個帶著波浪線的句子。
忽然覺得每個字都像精心調試過的化學試劑，精準地刺進他的神經末梢。
指尖在鍵盤上懸了三分鐘，最終只回了個嗯。
顧延舟厭惡這樣的自己。
明明該對著屏幕另一端的笑臉心跳加速，可腦海里卻浮現出沈月書在實驗室吃泡面的模樣。
她總把泡面碗放在顯微鏡旁，蒸汽模糊了鏡片，卻遮不住她眼底的光。
那時他嫌她邋遢。
現在卻想念那縷混著泡面味的消毒水氣息。
煙頭在夜色中明滅，他想起以前在醫院走廊撞見的場景。
沈月書被葉云澈扶著走出診室。
她的白大褂下擺沾著藍試劑，像他曾在她枕頭上見過的鳶尾花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