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林庭深已經不記得自己來過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安靜地站著,不打擾,不靠近,不說話,只是在她畫室的燈熄滅之后,才慢慢離開。
有人說他瘋了,說他自討苦吃,說一個堂堂林氏集團的掌權人,為了一個女人低到塵埃里,實在可笑。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站在這里,不是為了博取可憐,不是為了演戲,不是為了洗白。
是因為,他真的后悔了。
那些曾經理所當然以為她不會走的傲慢,如今都變成了一根根釘子,釘在他的心上。
每一個寂靜的深夜,他都在想,如果那天他沒有猶豫,如果他早點護住她,如果他在那些流言出現的第一時間站出來,是不是就不會失去她
可如果只是懦弱者的借口。
現實早已給了他最殘酷的答案—她不愛他了。
不恨了,不怨了,不留情面了。
只剩一顆冷硬如冰的心,在他一次次靠近時,把他彈開。
可他還是不死心。
這一日,他從畫室對面離開后,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那座她最愛的老宅。
自從她拒絕那封遺囑后,他就再沒提過。
可他還是把老宅修好了,燈換上了新的,庭院里的藤椅重新刷過防水漆,后院她父親最愛的那株茶花,也早就移回來了,按她記憶中的樣子擺好。
他守著那座空宅,仿佛她哪天會突然回來,說一句:我爸說想回來坐坐!
可她沒有。
她真的不回來。
他站在那盞舊燈下,點了一根煙,煙霧在風里散得極快。
他很少抽煙,她說過不喜歡,他就戒了多年。
現在這根煙嗆得他咳嗽,卻沒停下來。
這一口一口吞下去的,不是煙,而是他心頭的荒蕪。
第二天一早,他在她畫室門前放了一只木盒,是她多年前在舊展館里展出的那幅《歸檐》的底稿。
他找了很久才從館藏里調出復制件,然后親自配了框。
附著的紙條只有一句話:
【你畫的時候,笑得很好看!】
那一天,蘇蔓寧下樓時看見那只盒子,腳步頓了頓,還是彎腰拿起。
她沒帶進屋,而是走到街口的咖啡館,坐了下來,在昏昏晨霧中拆開。
當她看到那幅底稿,熟悉的筆觸,那些曾經用鉛筆反復修改過的構圖線,她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那是她十八歲那年畫的。
那時她站在舊屋的屋檐下,拿著畫本對著天邊畫云,林庭深站在她身后,遞給她一瓶水,說:你畫的屋檐,像我小時候看星星的地方!
那一刻,她第一次覺得,原來他也有柔.軟的一面。
她低頭看著那句話,眼神復雜,卻還是輕輕把畫卷好,還回了原處。
她不想還他一聲謝謝。
因為這幅畫,本來就該是她自己的東西。
接下來的幾天,林庭深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她生活的邊角。
他給她安排了一場行業內部的閉門分享會,沒有署名,也不出席,只是悄悄為她聯系了業內最具話語權的幾位評論家和策展人。
她后來才知道,是因為畫室電話響了,是某位年長的藝術編輯,說:蔓寧,我一直想找你談一次。
你值得更大的舞臺!
她點頭答應,卻沒有追問是誰牽的線。
她知道的。
而林庭深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