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芝十一二歲的時候,相比較于其他同齡人,她顯得更加天真爛漫一些。父母兄嫂都寵著她,又沒什么煩心事,每天都是高高興興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這里那里玩。要不是嫁錯了人,或許就不會有后來那個飽經風霜的她,也不會有這輩子的她了吧。孫源去了書院那邊后,孫府二房的院子變得冷清了不少。沈瓊芝一閑下來,很容易又想到裴玉朝那邊的事情上去,心中有些犯愁。難不成是到現在都還沒恢復?雖然很早就知道他是個病秧子身體不好,可這未免也太差了。她會不會好不容易嫁過去,沒多久就守寡?不對,感覺他身體挺好的啊。先前河燈會那會兒,抱著她這么一個人飛出去和玩兒一樣,根本看不出來哪里生病了。就在沈瓊芝疑疑惑惑的時候,她從嫂子們那里得知一件讓她心中一震的事情。“你是說裴家那個公子?他人倒是沒事,聽說為了給他沖喜,裴家給他定了門親事呢。”沈瓊芝手里的茶盞微微一歪,茶水險些潑了出來。“親事?”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裝作不甚在意的模樣,一邊喝茶一邊問。李氏和鄧氏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只當是尋常閑聊家務,把裴家那邊的事說給小妹聽。“對,好像是個皇商家的女孩兒。雖說也叫皇商,和咱們家那是不能比的,也就是個破落戶,眼見著飯都要吃不起了。不然,也不會給他們家。”李氏感慨。鄧氏也知道裴家的事,笑:“外頭都以為左少卿府上的嫡出獨生公子是個香餑餑,誰曾想就因為他身子不好,還有克妻的命,硬生生拖到這把年紀才定親。換做旁人,他們家這個家底家世,早就有小少爺小小姐了。”“算了吧,就那個身子骨那個命數,不做寡婦就是上上簽。到時候說不準還要去族里抱養孩子呢。”沈瓊芝跟著嫂子們一起笑,幾次低頭喝茶。也是這個時候,兩個嫂子才隱隱發覺她的情緒不對,彼此看了一眼,卻都沒有說出來。“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先回去了。”李氏起身,鄧氏也跟著起身。沈瓊芝站起身來:“好,等得了閑我就回娘家去看嫂子們。”她把嫂子們直送到府側門,親眼看著她們上車。坐上車后,李氏輕聲問鄧氏:“方才我看小妹那神色好像有些不對,可是我們說錯什么話了?”鄧氏想了想,忽地一拍巴掌:“怕是抱養這句話犯了忌諱。她家源兒不就是抱養的么,雖然知道咱倆沒那個意思,可聽起來還是有些讓人不舒服。”李氏十分后悔:“我這張破嘴,沒事說那話做什么。她和妹夫幾年了沒孩子,心里頭想必正介意著呢,偏偏我哪壺不開提哪壺。”妯娌倆懊悔不迭,誰都沒猜到沈瓊芝分心的真正原因。目送娘家的車子遠離后,沈瓊芝悵然若失地回了房,坐在窗下的搖椅上,一言不發。春棠和夏蓮看出來了太太的不對,可卻也和李氏鄧氏一般,猜錯了原因,十分心疼太太,又不好開口,只能讓太太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