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微頓,眼瞼垂下,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宋知鳶又道:“嬤嬤,我知道知雪或許做錯了些事,但好歹是我宋家的姑娘。如今人沒了,我總要見她最后一面,將她帶回去妥善安葬。”
張嬤嬤輕嘆:“并非不讓大姑娘見,只是宋二姑娘的傷勢有些......老奴恐宋大姑娘見了心生驚懼,也更令你難過。”
“無妨,嬤嬤,走吧?!?/p>
這是不見不罷休了。
張嬤嬤早就料到這一遭大概率避不過去,只略微思忖就妥協下來:“請隨老奴來?!?/p>
幾人來到一處小院。左側廂房第一間便是如今宋知雪的臨時安放地。
而對面涼亭內,襄陽坐在輪椅上,一手緊緊牽著燕王,一手高舉酒杯與宋知鳶遙遙相望。
表情倨傲,眼神得意,就差把“是我干的”四個字寫在臉上,簡直有恃無恐。
宋知鳶推門而入。
屋外。婢女心如擂鼓,忍不住詢問張嬤嬤:“宋大姑娘會不會......”
張嬤嬤嗤笑一聲:“不會。她若真念姐妹情分,就不會把宋知雪送進宮了?!?/p>
所以她半點不怕。
莫說此事身后站著的是太后。
就說宋知鳶與宋知雪的關系,替她除了這個禍害,沒讓她沾染半點腥臊,她就偷著樂吧。
她們清掃山坡痕跡是做面子,宋知鳶此舉也只是走過場。
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沒必要撕破臉。撕破臉對宋知鳶沒任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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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
太子比宋知鳶早一步到達,已經掀開白布,正在查看。
宋知鳶點頭示意,走上前去,但見宋知雪渾身泥濘,胳膊、雙手,雙腳,脖子,凡是皮膚裸露、肉眼可見之處皆有不同程度的傷痕。
臉上更是被石子與樹枝刮出數道口子,甚至側邊三分之一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蕭承煜蹙眉:“不像是從坡上滾落所致,更像是......”
宋知鳶接道:“拖行。”
她提起宋知雪的手:“手背也有拖行痕跡。該是在這個過程中用手擋過臉,可惜沒完全擋住。”
蕭承煜抬頭:“你怎么看?”
宋知鳶勾唇:“臉上有傷,容顏也有損毀,但五官勉強清晰,能辨認出七分宋知雪的模樣?!?/p>
七分模樣。在傷勢、浮腫等條件下其實很正常。
但二人都很清楚這番微妙說辭背后的深意。
兩人幾乎同時轉身,將目光投向涼亭。
亭內。
襄陽抱住燕王:“軒哥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什么宋知雪張知雪,都只是過眼云煙,逢場作戲罷了,如何抵得過我們青梅竹馬之情。”
她緊緊環住燕王的腰,宛如環住最后的珍寶:“軒哥哥,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我。
“哪怕明知我要對她下手,你仍舊決定幫我。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襄陽眼中閃現淚花,手中環抱的力道更重了兩分:“只需如此就夠了。我不怪你了。從前種種,我都不怪你了。
“軒哥哥,往后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p>
燕王神色閃了閃,伸手撫摸她的頭:“好?!?/p>
屋內。
因二人都背對著廂房,宋知鳶與蕭承煜聽不到他們說什么,也看不到他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