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醒來之后卻變得神神叨叨。
她變得不在意江望星,而是開始關心已經成了黃土一杯的我。
可她越是關心我的存在,就越發現自己從前如何忽視、刻薄我。
她常常在半夜被驚醒,然后對著無人的角落破口大罵。
「我沒錯,我沒錯。」
「江祈年你這個禍害,都死了還要跑到我夢里晃悠,你賤不賤啊。」
可罵完她又失聲痛哭。
「我錯了,明明知道錯了。」
爸爸一開始還能摟著她肩膀安慰,可后來慢慢變得不耐煩了。
在爸媽的交談中我終于得知了媽媽這么多年偏心根因。
原來媽媽從小也身體不好,是個藥罐子,可她被外公外婆忽視,他們更偏疼舅舅。
所以媽媽在江望星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她拼命在江望星身上補償當年被虧待的自己。
可是她沒有想過,自己也成了曾經偏心的外公外婆,薄待了自己另一個孩子。
爸爸勸解媽媽,「祈年的死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我們做家長的以前確實是有些疏忽,我們給他多燒些紙錢吧,好好彌補他。」
爸爸還是像以前一樣,在家庭中和稀泥,喜歡在我受到傷害后「彌補」我,而不是不讓我受到傷害。
可媽媽日漸瘋癲,已經認不清人了,爸爸也不再管她,多數把她關在房間里。
江望星在我死后沒有過上想象中的好日子。
他的境況反而變差了。
他不再是家里高高在上的小王子。
也沒有媽媽給他沖鋒陷陣,為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他很快被人帶入歧途,碰了不該碰的玩意兒。
結果心臟過度興奮,一下沒承受住,嗝屁了。
爸爸一夜白頭。
人到中年,妻子瘋了,兩個兒子也死了。
辦完江望星葬禮的某一天,媽媽突然變得清醒。
她去二手交易市場買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刀具,我隱約看到了一把剔骨刀。
我心情十分微妙,她這是想去做什么?
隨后她解開了我的疑問。
她辦成保潔的模樣,潛入了莫君澤的別墅。
用藥迷暈了他,把他拖到了曾經關住我的地下室里。
我不知道她一個瘦弱的女人是怎么突然擁有這么大的力氣,拖著一個一百多斤的男人走了這么遠。
我親眼看著她表情冷漠地拿出各種形狀可怖的刀具,一樣樣用在莫君澤身上。
我在上空看著他慘叫,像只哀嚎的豬。
原來刀子落在他身上,他也是會疼的啊。
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又變淡了。
好像是從江望星死的那天開始變淡的。
我預感我留在人間的時間不多了。
我看著媽媽折磨了莫君澤整整七天。
他身上的傷比我當初有過之無不及。
他從一開始的尖銳慘叫變成最后微弱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