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別過臉,用袖子飛快地抹了把眼角,再轉(zhuǎn)過來時,臉上已經(jīng)沒了淚,只剩下一種硬邦邦的平靜。“錢,媽已經(jīng)幫你還了。你跟我回家。”
她重新拉起我的手,這次沒那么用力了,只是松松地牽著,像牽著一件再也提不起勁的東西。
摩托車重新發(fā)動起來,風還是往臉上吹,可我連冒汗的力氣都沒了。
母親依舊盯著前方,側(cè)臉的線條還是繃著,只是不再是剛才的緊繃,而是一種繃到極致后,再也回不去的僵硬。
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肩膀好像比早上矮了一截。
我把頭埋得很低,不敢再看。
摩托車在路上顛簸著,載著我,載著母親,載著一個被夏天曬蔫了的未來,往家的方向開去。
風里好像有教導主任嚴肅的聲音,有眼鏡男父親憤怒的呵斥,還有母親剛才在辦公室里帶著哭腔的哀求,全都攪在一起,堵在我的胸口,悶得人喘不過氣。
回到家,母親開口的第一句話:“媽媽對你很失望,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自己選擇,媽媽已經(jīng)管不了你了。”
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用了,已經(jīng)晚了,什么永利娛樂城,什么加拿大28,通通都救不了自己。
“媽…我先回去廠里上班了,有事你發(fā)vx,我看到后會回…”這個時候自己真的沒有勇氣再面對母親了。
我只想逃避,只想要逃得遠遠的,自己不忍心看到母親憔悴的樣子,也沒有臉站在她面前。
沒等她答應,我就離開了家門。
來到小賣部取回手機跟煙后,走到大馬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往出租房趕去。
車上打開手機,有許多未讀信息,其中有大虎跟瘦猴的,還有瓜哥和歡歡的。
看了瓜哥20+的未讀短信,自己急忙撥通電話隨便找了個理由解釋,掛斷電話之后又馬上把533的利息給他轉(zhuǎn)了過去。
至于大虎跟瘦猴的信息,不用想自己也知道是什么情況了,我沒有點進去看,而是直接刪除了信息框。
接著看到歡歡說她18點下班后,心情才稍微平復了點,至少還有歡歡陪著自己。
回到出租房里,我癱坐在沙發(fā)上,煙一根接一根的抽著,整個客廳都煙霧彌漫。
這時候梅梅也走到了腳下,輕輕的蹭著,好像是在安慰我。
以后的路怎么走,我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被毀了,因為dubo,因為貪念,因為自己的好高騖遠。
我不再是一名學生了,而是一名社會人。
但是眼下來不及傷感,瓜哥的信息還在我心中回蕩,自己還欠著錢。
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好多身份,一名嗜賭成癮的賭徒,一名負債累累的人,還同時是一名無業(yè)游民。
想著想著我就哭了,哭喊聲在整個客廳回蕩著,過了好一會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