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來藏經閣是尋穆元景的。
湯阿姆服完藥便又睡了過去,她不好再耽擱,只得交代了飴露后準備下山。
恰遇濟弘,長華一問才知穆元景并未尋過人診脈,明明方才答應的好好的憋著一口氣匆匆來到藏經閣,不想卻撞見了這一幕。
何家四娘何洛珺,她也是知曉的,南陽何氏女,與堂妹何六娘并稱何氏雙姝,只因出自大祁第一望族,貴比公主,所以人人皆知。
何洛珺是何皇后的親侄女,今日這一出,自然是為了給何皇后出氣。
這何氏同仇敵愾的,倒顯得她那三皇弟勢單力孤。
來時的那點氣便就散了,待看到從藏經閣屋脊上飛掠而下的穆元景時,長華詫異之余,心中便起了憐惜。
連廊地勢高,還在藏經閣屋頂上時,穆元景便望見了與蔣锏等人甫一照面便立刻改換方向悄悄繞上來的大皇姊與她那侍女,然后看著她們選定了位置,就這么在眾目睽睽下順利藏身于拐角處的廊柱后,直到如今。
整個過程干脆利索,不亞于方才為人出頭時的果斷輕快,這才是他的大皇姊,真實的穆長華。
看著廊柱后的人沉目、蹙眉、談笑、不屑般般件件都與他的心緒那般映襯,仿若天降甘霖般,奇異的讓他心中燃燒的憤怒消減了些,陌生的酸澀溢滿胸腔,有些難受又有些享受,他怔了怔,眉目卻舒展開來。
是啊,又怎樣呢?
南陽何氏,不過如此。
他抬步上了連廊,迎著素衣當風青帶飄揚的女郎走過去,微紅的眼尾斜飛,竟有神采飛揚之感。
“大皇姊。”
長華看著穆元景毫不掩飾的從屋脊飄然而來,神色自然之極,竟是毫不在意,不禁意外。
他不在意這件事,還是不在意這件事被她知曉?
穆元景敏銳地察覺了面前之人的探究,向山下投去輕慢的一瞥,隨即轉回來,哂道:“小人行徑,不必在意。”
長華看他面上沒有悲憤,甚至還帶了點隱隱的暢意,確是未將何洛珺的伎倆放在心上的意思,便笑了笑,也未多說。
也好,本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三皇弟未曾去尋濟弘,我過來看看。”
穆元景愣了一瞬,別過臉去,張口便道:“我體格健旺,不必吃藥。”
長華被他的理直氣壯氣笑了,不過她請求濟弘隨她一道來時,濟弘不肯,也是這么說的,“那位施主一看就體格好,施主不必擔心”,如今再看,三皇弟雖消瘦,但行走時腳下生風,停步后岳峙淵渟,確是個生機旺盛的樣子。
“但不吃藥也不成,為防萬一,你還是按這個方子服兩劑。”
長華從袖中取出藥方,遞給了穆元景。
這是求不來濟弘,退而求其次要來的新方——那濟弘一開始還不肯寫,還是長華再三求懇,他才答應。
穆元景看了一眼,并不想收,見對方執著地又向前遞,大有不收就這樣一直等著的樣子,他不情不愿地接過來,飛快地塞進袖中,卻沒應聲。
長華也不再吩咐他,只叫來蒙夜,道:“盯著殿下,務必讓他服藥。”
蒙夜很為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