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景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僵住,他不可置信地想,原來真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是我的錯。”
盧瀚凝不忍,忙跪地道:“不是,與殿下無關,是我與阿父的錯。董欣行事都是受我指使,殿下要像大公主賠罪,便把我交出去吧。”
穆元景卻將盧瀚凝攙了起來,笑道:“表兄一心為我,何錯之有?該賠罪的是我。待我向大皇姊道過歉后,我自會具書上奏,請有司判我之罪。”
盧瀚凝一驚,厲聲道:“不可!”
這種事一旦大白天下,便與自絕儲位無異!
那怎么能行呢
表弟這樣好,正直聰敏,堅毅強韌,幼時練功,他都覺得承受不住之時表弟還在撐,直到昏倒也不叫一聲苦——這么好的表弟,德才兼備文武雙全,憑什么只能做個庸碌的皇子,任那草包一樣的太子騎在頭上作威作福?
那個位置,就該表弟去坐才對。
“表弟你你這是自尋死路!”盧瀚凝怒道。
與盧瀚凝的激動相比,穆元景平靜的出奇:“死何足惜?用無辜之人的性命為我奠基,反噬之時,只怕更是死無葬身之地。況且,”穆元景挑眉道:“我立志為阿娘報仇之時,便從未想過全身而退,只要真兇死,我活不活都無妨。”
“表弟,”盧瀚凝重新跪了下去,悲切道:“大公主之事怪我與阿父,表弟不知者不罪,我愿向大公主賠罪!表弟千萬愛惜自身,莫要令親者痛仇者快!”
穆元景卻搖了搖頭:“舅父這一次謀劃不成,豈會甘愿罷手?我不能坐視舅父犯下更大的罪孽不過是玉石俱焚罷了。何氏樹敵不少,到時群起攻之,定然元氣大傷,盧氏可趁勢而起,將來的朝堂上,表兄還有大展拳腳的機會。”
“不!”盧瀚凝被激得雙目通紅:“我與阿父俱是為了你,表弟若不在,朝堂之上如何又與我何干!表弟,我知你心意,你不愿利用大公主,我自會勸告阿父不再打大公主的主意,阿父若不從,我必自裁于他面前。只愿表弟你勿再輕視自己,表弟如今不過是潛龍在淵、明珠蒙塵,有朝一日定然前途無量,萬萬不可灰心喪氣。”
穆元景看著跪倒不起的盧瀚凝,沉默不語。
舅父與表兄瞞著他做下的事,他深惡痛絕,可表兄的心意,他又如何能視而不見?
穆元景嘆了口氣。
他本已做好了與盧氏割席的準備,但表兄這一番話卻是令他動容。
而舅父這一頭的隱患有表兄轄制,他的目的也算達成。
“表兄,你走吧。”
盧瀚凝:“”
穆元景撿起地上的皮裘,揚手抖開,披在滿面震驚的盧瀚凝肩上:“桓誠被大皇姊的人發現了,大皇姊馬上就到,表兄你走吧。”
“那桓誠”
“桓誠已被我截下送到渡口,表兄速去與他匯合。”
盧瀚凝這才發覺穆元景早已發覺了他,他卻渾然不覺。
此前只知表弟敏慧,但再沒有哪一刻會讓他的感受如此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