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災(zāi)民說筷子都立不住了。
這哪里是粥?
這分明就是刮鍋水!
自己的五十萬兩白銀,竟是半點作用也沒起。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幾乎要沖出胸膛的怒火,強行壓了下去。
現(xiàn)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同一時間。
與城外的人間地獄一墻之隔的知府衙門后宅,卻是一片歌舞升平,宛如天堂。
奢華的飯房內(nèi),擺滿了琳瑯滿目的菜肴,各種山珍海味應(yīng)有盡有。
其奢靡程度,比之皇宮大內(nèi),也是不遑多讓。
知府沈默,正左擁右抱著兩個美艷的歌姬,一邊享受著美人的喂食,一邊欣賞著堂下舞女的翩翩舞姿,好不快活。
一個心腹師爺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匯報著城內(nèi)的情況。
“大人,東城門的糧食和粥都已經(jīng)按下去了。災(zāi)民們雖有些怨言,但在刀口下,也不敢生事。”
“嗯。”沈默頭也不抬,只是從嘴里吐出一根魚刺。
“另外,城內(nèi)幾家大戶的捐銀也收得差不多了,只是他們都說,最近生意不好,實在是拿不出更多了。”
師爺?shù)念~頭,一邊說,一邊滲出了冷汗。
“哼,一群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
沈默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告訴他們,這是為了抵抗水患,拯救萬民。誰敢不從,就是與全城百姓為敵,本官有的是辦法讓他們開口。”
師爺嚇得一哆嗦,連忙應(yīng)是。
“行了行了,別拿這些破事來煩本官。”沈默不耐煩地?fù)]了揮手,“本官已經(jīng)知曉。”
他呷了一口美酒,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京城來的那位欽差現(xiàn)在到哪了?”
師爺連忙答道:“回大人,根據(jù)探子回報,謝寧的大部隊走得不快,估計還有四日才可抵達(dá)汴城。”
“四日?”
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不屑道,“能不能安全抵達(dá),還尚且未知呢。”
他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毒蛇般的陰冷。
他放下酒杯,對著一個角落里如同影子般侍立的黑衣護衛(wèi),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護衛(wèi)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融入了黑暗之中。
沈默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肥美的鮑魚,放入口中,愜意地咀嚼著。
在他看來,那個所謂的詩仙欽差,不過是一個還沒踏入棋盤,就已經(jīng)注定要被吃掉的棋子罷了。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真正要面對的獵物,早已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的身邊。
夜色如墨,將汴城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城外的哀嚎與哭泣,似乎被高大的城墻隔絕,無法打擾城內(nèi)權(quán)貴們的美夢。
知府衙門,燈火通明,戒備森嚴(yán)。
沈默的臥房內(nèi),他早已遣散了歌姬舞女,此刻正獨自一人,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圖前。
那不是大齊的疆域圖,而是一副更為詳細(xì)的,以汴城為中心的軍事布防圖。
圖上,用朱砂和墨筆,標(biāo)注著一個個箭頭和符號,清晰地勾勒出一條條從汴城出發(fā),直指京城建安的進軍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