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工作都開始恢復秩序,顧離淺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弛了一點。
她只覺得渾身脫力,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她扶著旁邊一張還算完好的桌子,深深喘息。
“顧醫生,”一名醫生走了過來,指了指肖牧侵。
“肖先生需要盡快處理傷口,但他一直在拒絕?!?/p>
顧離淺猛地抬頭,看向肖牧侵。
他依舊站在那里,神態冷靜,但肩膀的僵硬和微微的顫抖暴露了他的真實狀況。
按壓在傷口上的敷料早已被鮮血浸透,暗紅色的血珠順著他的衣角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痕跡。
“你為什么不處理傷勢,現在是兒戲的時候嗎?”顧離淺皺眉,聲音有些焦急。
肖牧侵的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低聲道:“我只想讓你幫我處理?!?/p>
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跟我來?!鳖欕x淺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沙啞。
她轉身走向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那里臨時鋪了一張行軍床。
肖牧侵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顧離淺示意他坐下,背對著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拿出醫療包。
顧離淺用剪刀小心翼翼剪開肖牧侵后背被血浸透的衣服,猙獰的傷口瞬間暴露在眼前。
子彈造成的創口不算大,但很深,鮮血仍在緩慢滲出。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顧離淺的手指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她拿起消毒棉球,動作輕柔地開始清理傷口周圍的污血。
每一次擦拭,都讓她心頭劇震。
冰冷的液體觸碰到翻卷的皮肉,肖牧侵的身體繃緊,發出壓抑的悶哼,但他始終沒有回頭,也沒有說一個字。
靜默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只有消毒液的氣味和他們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看著這為自己而承受的巨大痛苦,看著那鮮紅的血肉,顧離淺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回了五年前那個冰冷的雨夜。
絕望的眼神,刺入他腹部的寒光,飛濺的鮮血
一股強烈的酸澀和愧疚感瞬間沖垮了她的心防。
眼淚毫無征兆地涌出,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她正在為他清理傷口的手背上。
“對…對不起?!彼煅手?,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鼻音。
“謝謝你,牧侵,謝謝你,來救我保護我”
她語無倫次,愧疚幾乎將她淹沒。
“但是這里太危險了,你不該來的,等天亮了,你就你就帶著你的人回國去吧”
她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勉強完成了包扎。
溫熱的大手覆上了她沾滿血污顫抖不停的手。
顧離淺的動作猛地僵住。
肖牧侵不知何時已經微微側過身,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緊緊鎖住她淚流滿面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