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病房里，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嘀嘀聲。
扎因的眼皮微微顫動了幾下，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劇痛從胸腹處蔓延開來，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意識漸漸回籠。
“呃”他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呻吟，試圖挪動身體，卻引來一陣撕裂般的痛楚。
“別動！”一個帶著哭腔卻又強自鎮(zhèn)定的稚嫩聲音立刻響起。
扎因渾濁的視線緩緩聚焦，看到了趴在床邊、眼睛紅腫得像桃子一樣的萊拉。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但那雙大眼睛里此刻充滿了巨大的驚喜和緊張，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萊拉？”扎因的聲音干澀嘶啞，幾乎不成調。
“是我！扎因哥哥！是我！”萊拉的眼淚瞬間又涌了出來，她緊緊抓住扎因的手，仿佛怕他消失一般。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顧醫(yī)生！林醫(yī)生！他醒了！”她激動地朝外面喊著，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
很快，顧離淺和林遠航快步走了進來。
顧離淺迅速檢查了一下扎因的生命體征和傷口敷料，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放松。
“很好，意識恢復清醒，體征穩(wěn)定。傷口很疼是正常的，不要試圖用力。”
扎因的目光落在萊拉緊握著自己的雙手上，有些詫異。
半晌，他才艱難地轉回視線，看向顧離淺和林遠航，聲音嘶啞：“謝謝醫(yī)生。”
“好好休息，少說話。”林遠航溫和地叮囑，記錄下數據。
顧離淺給扎因用了藥，緩解疼痛并防止感染。
藥物帶來的鎮(zhèn)定效果讓扎因的疼痛減輕不少，精神也稍稍恢復了一些。
萊拉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簽沾濕他的嘴唇。
看著萊拉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和依賴，扎因灰敗的臉上閃過一絲復雜。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萊拉以為他又要昏睡過去時，他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沉重得化不開的悲傷：“萊拉，對不起”
萊拉的手頓住了，她抬起頭，清澈的大眼睛困惑又難過地看著他。
“為什么說對不起？”
“當年街區(qū)，你的家人。”扎因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忍受比傷口更深的痛苦。
“我去晚了，太晚了。”
他斷斷續(xù)續(xù)、聲音嘶啞地講述起來。
“當時，我剛被強征入伍沒多久，什么都不知道被派到北邊駐防，后來才聽說你們街區(qū)遭到了轟炸，我瘋了似的想回去，想找你，想確認你們是不是還活著，但”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充滿了無力與絕望：“長官不許，說那里已經成了禁區(qū)，我求他，被關了禁閉，等我終于找到機會逃出來，跑回去的時候”
他停頓了，呼吸變得急促，眼中彌漫開巨大的恐懼和悲痛：“什么都沒了，只有廢墟”
巨大的痛苦讓扎因劇烈地咳嗽起來，牽動了傷口，疼得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萊拉嚇得連忙按住他：“別說了！扎因哥哥你別說了！我不問了！我不怪你了！”
顧離淺也立刻上前查看。
緩了好一陣，扎因才平復下來，臉色更加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