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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2頁)

段景元知道,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也隨之遠去了。

回到府中,他將自己關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他走了出來,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開始瘋狂地處理軍務,主動請纓去最艱苦的邊疆駐守。

他用無休止的忙碌來麻痹自己,試圖忘記那錐心之痛。

可每到夜深人靜,那個女子的身影,總會出現在他的夢里。

有時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有時是那個心如死灰的怨偶,更多的時候,是那個高高在上,對他冷漠疏離的安和公主。

他將那面被他遺忘在角落里的西域銅鏡找了出來。

鏡子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塵,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看著鏡中自己憔悴的臉,苦澀一笑。

他曾以為,他愛的是柳雪兒那樣的柔情似水,后來才發現,他早已習慣了晏凝霜的默默陪伴。

只是他發現得太晚,明白得也太晚。

他將銅鏡貼身收藏,仿佛這樣,就能離她近一些。

一年后,邊疆傳來急報,鄰國突然發兵,來勢洶洶。

段景元臨危受命,率軍迎敵。

出發前,他回了一趟京城,去了晏府。

晏家如今門楣光耀,兄長晏清允的病也在名醫的調理下大有好轉。

他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外站了許久,然后默默離開。

他又去了那家寺院,在他們曾經相遇的梅林里,枯坐了一整夜。

他知道,此去兇多吉少。

或許,這就是他的宿命。

戰場是最好的埋骨地。

段景元在戰場上悍不畏死,身先士卒,很快便打退了敵軍的數次進攻。

他成了軍中人人敬畏的“活閻王”,也成了敵人聞風喪膽的“不敗將軍”。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不怕死,而是了無生趣。

在一場決定性的戰役中,敵軍設下埋伏,段景元所率的先鋒部隊被團團包圍。

箭矢如雨,刀光劍影。

段景元渾身是傷,血幾乎流干,卻依舊死戰不退。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晏凝霜的臉。

她對他笑著,像許多年前那樣,純粹而美好。

“凝霜”他喃喃道。

一支淬了毒的冷箭,從背后射來,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從懷中掏出那面銅鏡,緊緊地握在手里。

鏡面上,映出了一片血色的天空。

他想,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在那個上元燈節,就牢牢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開。

可惜,沒有如果了。

段景元戰死的消息傳回京城,舉國哀悼。

皇帝追封他為“忠勇王”,厚葬于皇家陵園。

這消息,也傳到了遙遠的北狄。

我正在教剛滿周歲的孩子識字,聽到侍女的稟報,握著毛筆的手,微微一頓。

墨汁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團小小的黑漬。

我沉默了許久,久到北狄王走過來,從身后輕輕抱住我。

“在想什么?”他問。

我搖搖頭,將那張廢掉的宣紙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

“沒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我的語氣很輕,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北狄王沒有再問,只是收緊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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