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宣玉堂是個構木的商人時,李錦幾乎本能的,就將他與盛州的楊青云聯系在了一起。
太子套路,慣常喜歡拉攏富商。
京城的第一大商賈宋甄,益陽的富商方青,以及盛州的商人宣玉堂,一個個都是同樣的路子,同樣的手法。
再加上與丞相嫡女訂婚,拉攏太傅,還有他身旁堅定不移的外公許為友。
他用這樣的方式,掌控著幾個富庶州府的權利配置,學堂教育,以及財力物力。
在為他所用的同時,從來不講知人善任,也從來不講人品道德。
反正,用完就棄了。
沉默了許久,云建林長長出了一口氣。
上面的事情,他可以將靖王當成朋友來說,但接下來的內容,他自知有錯在先,起身拱手,腰彎的很深。
“唐思,是那宣玉堂最初起家的時候,請來的漆匠。”他看著地面,沒有抬頭,“唐思為人正直,左鄰右舍都對其品性十分贊許,他與宣玉堂曾經的淵源,下官不知,下官與他初見,便是他擊鼓鳴冤之日。”
“那時,唐思的幼子身患惡疾,急需用錢治病,而宣玉堂欠了他工錢近百兩,他索要不得,便擊鼓鳴冤。”
其實,唐思找到府衙的時候,云建林早就已經被狀告宣玉堂的訟狀淹沒。
可宣玉堂狡兔三窟,云建林連他的人影都瞧不見,更別提幫唐思要回工錢了。
“下官自籌銀兩,湊了三十多兩銀子,先讓他拿去給孩子看病。”說到這,云建林稍稍哽咽,片刻之后,千言萬語化成一聲長嘆:“哎大夫看過,便說已經耽誤太久,回天乏術了。”
“小小年紀,便閉了眼。”他頓了頓,“后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下官都沒能再見唐思。”
“他雖然仍舊遞交狀紙,但那狀子更多的像是他自己的獨白了。”
李錦聽到這里,抿了一口茶,望了一眼屋外日夜交接的天空。仿佛對照著這起慘絕人寰的兇案一樣。
“說說這起案子。”李錦起身,自己點起了蠟燭,放在桌旁照亮。
院子里,衙役將長明燈燃起,金舒瞧著身旁的光芒,抬頭看著天際,心頭是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李錦抬手,示意云建林坐下來講,可眼前的人卻跪在了地上,叩首在地:“下官有罪。”
夜幕緩緩而至,李錦的面頰在跳動的燭火映襯下,清冷孤傲。
他猜到了,唐思能在亥時運送四具尸體,經過鬧市出城而不被人發現的背后,一定有蒙上了雙眼的盛州衙門。
但他坐在那里,面無表情的看著云建林,不疾不徐的說:“站起來。”
吹一口茶上的浮沫,李錦的話音里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本王從未說過云大人有罪。”他抿了一口茶,“曾經未言,現在未言,將來,也不會言。”
“大魏律令是死的,但人是活的,道義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