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凝腦海中的記憶逐漸翻涌著。
那些被遺忘的碎片順著漣漪層層鋪開。
“這是時叔叔家的孩子,明心和明月,你要好好帶他們玩。”
說是旁人家的孩子,可宋永平當時對那兩個孩子的好,早就越過了友人子女的界限。
他會把宋柚寧碗里的波士頓龍蝦夾給男孩,滿臉堆笑。
“寧寧,你在家常吃,明心難得來,讓給弟弟。”
也會在女孩盯著她手腕上的珍珠手鏈時,輕拍宋柚寧的手背。
“明月喜歡,你就送她,回頭讓你媽給你買更好的。”
甚至會當著自己的面,對女孩和她說。
“明月要讓著明心,他是弟弟,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你們做姐姐的,都要多疼他。”
那時的宋柚寧被父母寵得嬌縱,只當是父親心善,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直到后來那對孩子隨父母去了國外,她也就漸漸忘了這回事,連他們的名字都模糊了。
可此刻,那些畫面清晰得像昨天發生的事。
溫凝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她猛地抬頭看向宋永平,聲音因震驚而發顫。
“時明心,時明月,他們根本不是什么時叔叔的孩子,都是你的私生子,對不對?!”
宋永平扯了扯發皺的西裝衣角,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她的質問不過是孩童撒嬌。
“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媽嗎?!”
溫凝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間紅了。
她怎么能忘?
宋家到父親這輩早已敗落,是母親放下身段,求著外公動用溫家的人脈,一點點把宋家從泥潭里拉出來。
外公是軍功赫赫的老軍人,最瞧不上依附妻家的男人。
哪怕母親磨破嘴皮,他也只在宋柚寧十八歲生日時送過一份禮物,平日里連面都不肯見。
母親為了父親,幾乎和娘家斷了聯系,可他呢?
他竟在外面養了人,還有了孩子?
宋永平終于抬眼,眼神里帶著幾分嘲諷。
“對得起?溫凝,你媽當年嫁進宋家,不過也就看重了宋家世家的地位。你外公重權,在商界并無根基,她想在你外公面前利用婚姻在商界嶄露頭角,大家各取所需,談什么對得起?”
溫凝被他的詭辯驚到,剛想反駁,車輛卻猛地停了下來。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咸腥的海風順著半開的車窗灌進來,帶著鐵銹和海水的味道。
這里是郊區黃岡碼頭,岸邊的起重機正轟隆隆地運作,吊臂在半空劃出笨重的弧線。
車鎖“咔”地彈開,宋永平率先下了車,皮鞋踩在布滿碎石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溫凝看著這里的一切,上周被沉海的窒息感瞬間攫住了她。
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鐵鏈拖著石頭往下沉,黑暗中只有無邊無際的恐懼
“下車。”
宋永平的聲音忽而從車外傳來。
溫凝沒動,死死攥著車門把手,指節泛白。
身后的司機卻沒給她猶豫的機會,猛地拉開后座車門,力道之大讓她身子一仰,差點摔倒。
司機伸手托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粗暴地扯住她的手臂,將她拖拽著往碼頭中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