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豫章公派來的新從事已經到正堂候著了。”
涼亭中,司馬德文躺靠在竹椅之上,從衣袖中伸出枯白的手,往身旁桌上的瓷碗中抓起一把麥粒,拋向魚池之中。
池水之上,浮起層層波紋,數不清的魚兒從池中各方涌來,不一會,那一把麥粒便被分食殆盡。
“你可認得?”
男僕屈著身,輕聲答道:“仆認得,是文…文恭公之子。”
“哦?”司馬德文半瞇著眼陡然睜開。
“是王謐的那位獨子?”
“是。”
司馬德文心中詫異,不知劉裕為何會派瑯琊王氏子弟,且還是自己的舊部下來擔任他的“從事”。
“王與馬共天下。”司馬德文呢喃道。
“王與馬!共天下!王與馬!共天下!”
掛在亭梁之下的青竹鳥籠中,一只紅首綠身的鸚鵡擺動著身子,接連不斷喊著。
司馬德文下意識的驚起,可當他想到徐羨之已不在府中,又不由安心下來。
站立在旁的男僕見狀,識時務的笑著說道:“大王,嬰母通靈,這……這是大喜之兆啊!”
司馬德文情不自禁地哼了一聲,吩咐道。
“將它放到后院去。”
“是。”
等那句王與馬,共天下的聲音逐漸從耳邊消散,司馬德文方才鬆了口氣。
機會雖然渺茫,可要是連試一試都不愿,那他堂堂瑯琊王,大司馬,就真成了砧板之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劉裕是個打漁的好手,可未必不會有漏網失手的時候,更何況,他已年過五旬。
瑯琊王府中徐羨之雖不在了,可那些安排在府內外的僕從、侍衛、婢女還在。
能夠脫下防備說些心里話的,偌大的府邸不超過十人人,這其中還包括了自己的妻女。
王球到底是以何種心態來擔任自己的從事中郎,司馬德文暫時還拿不準。
王球入仕時便直接擔任他的參軍,可司馬德文與其交際不深。
之后,王球便被調為了劉義符的屬僚。
如今,他又以從事的官職回來。
這一波三折,讓司馬德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不知,王球是自薦而來,還是劉裕等人的意思。
“倩玉!”
“大王。”
王球見司馬德文快步而來,面帶微笑起了身。
“未曾想到,你我二人再次相談,竟是因為公事……”司馬德文嘆道。
王球離開后,兩人便因此斷了聯繫,司馬德文並非沒有派人聯繫過他,可這位年輕的王家子弟,異常的懂得分寸。
“大王說笑了,劉公派我擔任大王的從事中郎,只是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王球面不改色道。
司馬德文聽他如此坦白,不免心中生疑,“來,先坐。”
“謝大王。”
“當年你在我府中擔任參軍時,似是才剛及冠。”司馬德文回憶著念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