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小時候,總愛跟在侯爺身后,像個小尾巴,侯爺教他讀書,他會奶聲奶氣地說
“要保護妹妹”。
侯爺走后,他一夜長大,卻依舊會給她端來暖爐,說
“母親別凍著”。
可什么時候起,他變成了現在這樣?眼里只有蘇棲棠,對自己和明月卻滿是防備與威脅?
胡氏咬著下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滿心的不甘與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來,卻又被蘇辜野的眼神逼了回去。
她不敢辯解,也不能辯解。
那杯茶里確實加了東西,本想讓蘇棲棠在敬茶時出丑,卻沒料到蘇辜野早有防備,讓小五偷偷換了茶盞。
她只能硬生生把話咽回去,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道紅痕。
蘇明月站在一旁,被蘇辜野的眼神嚇得打了個寒顫,連呼吸都放輕了。
丫鬟遞來茶盞時,她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茶汁都晃出了幾滴。
她偷偷抬眼,想從胡氏那里得到些安慰,卻見母親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她,心里的恐慌更甚。
原來哥哥的威嚴,比母親更讓人害怕。
太夫人坐在主位上,眉頭微蹙得能夾死蚊子。
她這幾日早已從翠兒口中聽說了蘇明月的所作所為,心里本就瞧不上這個剛找回來的孫女,覺得她心性歹毒,不懂規矩。
可當她看到蘇明月發抖的手,看到她眉眼間與兒子那七分相似的輪廓時,心又軟了。
那是她的親孫女兒,是兒子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就算再不懂事,她也不忍心在認祖大典上苛責她,讓她難堪。
最終,太夫人還是當做沒看見那茶漬,伸出手,接過了蘇明月遞來的茶盞。
“把這茶倒去外面,別臟了祠堂的地,免得父親覺得礙眼。”
蘇辜野對著小五吩咐道,語氣沒有半分溫度。
小五連忙捧著茶盞退下,不敢在祠堂里多待一秒。
祠堂內的氣氛愈發凝重,十幾支紅燭的火焰瘋狂跳動著,將眾人的影子映在墻上,忽明忽暗,像一群張牙舞爪的鬼魅。
供桌上的線香燃出的青煙裊裊上升,卻驅不散這滿室的壓抑,反而讓檀香混著龍井茶的清香,變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味道。
二長老端著自己的茶盞,小口小口地喝著,眼神卻在偷偷打量著蘇辜野和胡氏。
大長老是陛下的啟蒙恩師,惹不得。蘇辜野手握兵權,是侯府的頂梁柱,更惹不得。
如今兩人劍拔弩張,他這個旁支長老,最好的選擇就是裝糊涂,別卷入這場紛爭。
三長老也連忙端起茶盞,借著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慌亂。
他看著蘇棲棠安靜站著的模樣,心里滿是不忍。
可他素來忌憚大長老的脾氣,也怕得罪蘇辜野,只能把話咽回肚子里,只盼著儀式能快點結束,別再出什么亂子。
終于,蘇明月也磕磕絆絆地敬完了茶。
她敬到大長老面前時,蘇良翰難得給了點好臉色,接過茶盞還說了句
“明月有心了”,聽得蘇明月心里一陣竊喜,連方才的恐懼都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