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跡
有人以我之矛攻伐我:情緒深重的文字,讓人有拔腳逃跑的欲望。“看你寫的東西,總有一份沉重在那里,歲月可以留給人這么多痕跡,卻又不著痕跡。我害怕這樣的生活,痛苦似乎從來沒有止鏡。“本是內心親近的孩子,話里卻有令我汗顏的苦惱,一直是害怕于人以負面影響的,尤其困窘于青春的太年輕的孩子,因無力擔當好為人師的重量。
爭辯,卻也心虛。“空山無人,水流花開”這樣的境界,心雖向往之,卻也自知不能做到。每個人有自己的經歷,影響行文習慣,雖勉力也未必不落痕跡。況且人非草木,只要有軀體,就有痛苦根源,幸而不幸有了思想,痛苦便如附骨之蛆。既然不逃避不偽飾,在文字里落下痕跡也是自然。即使豪俠如江湖客,若肉身有傷,也要找一清凈之地運氣逼毒,休養盞茶工夫。真英雄若喬峰,雖萬千人吾往矣的氣概也是做給敵人,至少是一千不明真相的盲眾看的,于自己人面前,悔恨傷心處也能肆意落淚,自不必色厲內荏做嘯傲狀。
某日曾讀到一妙語:肯以本色示人者,必有禪心和定力,所以,偽名偶不如真名妓。文字不過性截體,不糾纏,不沉湯,不放大,便是好。
天底下無不可告人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但有一人歡落,便不足憶。
《幽夢影》云:“窗內人于紙窗上作字,吾于窗外觀之,極佳。”青衫司馬,吾不能學大上之忘儲也,退而求其次,但愿自己行文,姑且能效窗內作字,一撤一捺雖笨拙幼稚,落筆如何不成體統,或者滿紙糟污爆跡,甚或傷風感雨,一點矯情淚,且都止于紙窗之內。來人于院中觀之,若能于紙窗上得一時剪影幽趣,已償所愿。彼時天心若有明月清風,映一枝疏梅搖曳在窗,可以于人良夜,添得一點清景,自然妙極。倘若更有一二知己,月下推窗贈我一枝,則為無心插柳的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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