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子學富五車,可這個問題,他也沒法回他最聰慧的弟子。夏侯凝夜緩緩道:“我想,該報的仇,該我擔起的責任,我還是會去做。可也到此為止,沒有半見,這人世間于我而言,也沒什么意思了。”楊夫子聽得心驚。他知道夏侯凝夜重情重義,卻未曾料到,他將與沈半見之間的感情,看得如此重。“那你——舍得讓他師兄帶她回岐黃谷?”“不舍得,可她得活著。她活著,我才能好好活著。”夏侯凝夜扯起一個悲涼的笑。楊夫子說不出話來。院門口來送藥的姬少艾,也說不出話來。*翌日清晨,沈半見醒了。燒退了,喝了藥,還吃了一小碗粥,喜得王氏跟什么似的。屋外陽光正好,她探頭看了看:“婆母,我想去曬太陽。”“好好,我扶你——”“我來吧。”夏侯凝夜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山嵐搬了躺椅,鋪了褥子,夏侯凝夜將沈半見放在椅子上,又取了毯子蓋在她膝上。沈半見的目光隨著夏侯凝夜而動,她覺得今日的他有點不一樣。“只是在山中受了涼,養一養就好了,你不用這么地……小心謹慎。”她輕輕地說。夏侯凝夜彎了彎唇角,笑容隱忍而清淺:“半見,金砂都運走了。該還的債都能還清,西北軍的軍餉也不成問題,這筆錢好好經營,足夠支撐我做完接下來要做的所有事。”“明年的春闈提到了年前,過些日子我就得出發去偃京……”沈半見一驚,忍不住坐起身來,夏侯凝夜卻按住了她:“一切都照計劃進行。西北和蜀地的生意有燕龍戰,武器制造有諸葛師傅,楊夫子也會竭盡全力相助于我。”“所以呢?”沈半見已隱隱猜到了什么。“等身子好些了,你跟你師兄回岐黃谷吧。”夏侯凝夜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沈半見怔怔看著他,忽然笑了笑,有氣無力道:“你都安排好了,并非跟我商量,是吧?”夏侯凝夜“嗯”了一聲。許是生病,沈半見情緒更加脆弱,她艱難地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胸腹之間一陣悶痛,不禁蹙了眉頭,可她還是指了指外面:“我不想跟你吵,你出去。”夏侯凝夜僵立在原地。“我說,你出去!”沈半見不禁加重了語氣,說完便累得直喘氣。夏侯凝夜不敢讓她動怒,只好轉身走了。卻趕緊讓王氏和柔藍來陪沈半見。沈半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王氏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勸她:“他也是擔心你的身體,你去岐黃谷好好養養身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