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院子里修剪著蘭花葉子。「殿下想出解決辦法了?」我抬眸看著匆匆而來的他,似乎并無往日的氣定神閑。「沈歲禾,你為太子妃,心月當為側妃,入皇家玉牒,這是孤能做的最大讓步。」他一臉堅定,眼神中頗透著幾分自得。最大讓步?似乎能給我太子妃之位已是讓我撿了大便宜了。「哦?正妻變妾,江姑娘能樂意接受?」我繼續低頭撫著蘭花葉子,漫不經心地說著。他眉頭微蹙,而后道:「心月她一心在意的只有孤,并非像其他女子那樣貪慕尊位。」最后一句似乎在點我呢……貪慕尊位?貪太子妃的位置嗎?她倒是想貪,也得宮里點頭才是。我揶揄出聲,輕笑道:「既然江姑娘心性如此高潔,當配君子,真是可惜了……」太子聽完,臉色漸漸有些陰沉,「牙尖嘴利,一如往昔。」我嗤笑一聲,毫不在意。他聽出了我的嘲諷之意,我在可惜他非君子,可惜江心月要為人妾室。他再次出了聲:「心月是個柔弱女子,性子最是和順,與世無爭,定擋不了你的路,反而是你多年驕矜,若是容不下她,才是真的后宅不寧,今日前來,亦是提醒你,孤見不得后宅的腌臜手段。」果然,這還沒成婚,心眼子已經是偏的了。「那怎么辦?我性格刁蠻,行事肆意,日后定然少不了讓太子不痛快的地方,也定然會為難江側妃的。」我雙手一攤,無所畏懼地說著。他氣急,似乎要與我論一論,「你知道何為三從四德,何為三綱五常嗎?出嫁從夫,夫為妻綱,你如此不恭順,來日孤豈能縱容你……」我揮了揮手,笑道:「那便來日再說。」他氣得拂袖而去。如今這偌大侯府,只剩下了我與祖母。我父兄皆馬革裹尸,死于疆場。這場婚事,是帝王在昭示他的圣恩。太子妃的位置,他動不得,只能給江心月側妃的位置了。花燈節當日,我坐在江邊畫舫中,親眼看著太子帶她游燈會,為她奪彩頭,在鬧市街頭,二人共同入畫,眉眼含情。周圍人雖不知他們身份,但郎才女貌,恍若璧人,也惹得眾人連連喝彩。想必太子對陛下賜的婚事也積怨已久了,如今行事便也毫不在意地折辱著我的顏面。我的手指把玩著酒杯,繼而連飲數杯。我走出了畫舫,蓮步輕移,站在不遠處看著二人。他們臉上的笑在一瞬間戛然而止,似乎我的出現擾了他們的興致。太子無視著我,攬著她離開。我接過婢女遞過來的花燈,走下臺階,蹲在江邊,將花燈緩緩放入江水中,任由它漸漸飄遠。身后的婢女清荷為我鳴不平,氣憤道:「小姐不該受此冷待,此刻還未成婚,太子便如此肆意妄為,若是成了婚,太子偏向她,她豈不是要騎在小姐頭上作威作福了。」我緩緩起身,看著那遠走的花燈,不由地輕笑:「皇家的情愛,能維系幾時呢?她若是真倚仗這一時情意,又怎配讓我將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