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遲想，愛情對她來說，的確最是狗屁不值的東西了。
所以他才會很努力地去做這個死局。
所以他精挑細選，才明白對她最重要的兩個人是誰。
所以他遲遲不敢以愛相挾……
“你打算，把骨灰?guī)У侥模俊?/p>
顧墨遲問。
“可以送回顧家老宅么？”
葉染低著頭，想了想：“顧擎川一生無以為家?！?/p>
顧墨遲點點頭：“給我吧。”
“嗯。”
葉染把骨灰罐交給他，沉吟一聲：“對了，我買了下周一的機票?！?/p>
她要走了。
從決定到動身，三個多月時間。
但真正想要離開的行為，不過是動動手指，點一張機票而已。
見顧墨遲一直沒有說話，葉染低吟一聲：“不用送，以后……也不用相見了。”
說完，她提步上車。在顧墨遲晦遠的目光中，決絕離去。
當然，她并沒有給顧墨遲看到自己眼里爬滿的淚水。
他終究還是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解釋。
其實，只要他說，她什么都愿意相信……
葉染跟許明易約好了第二次治療，獨自一人開著車來到名爵集團樓下。
正常預約上樓，比第一次跟他過來時的狀態(tài)，少了很多拘謹。
然而許明易并沒有叫葉染去原來的房間，他說，在同一個地方呆久了，是會產(chǎn)生太熟悉感。
反而不利于調(diào)動記憶里最深刻的東西。
“我?guī)闳e的地方?！?/p>
許明易說。
葉染很詫異：“什么地方？”
“能更好地讓你想起一些東西的地方。”
許明易下樓開車，讓葉染登上副駕駛。
點火的一瞬間，葉染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那是后遺癥。
許明易心中微有漣漪：“別怕。”
葉染搖頭：“沒事……”
想起自己當初為了從葉染這里得到信息，而對她進行的一系列催眠行為，許明易竟會覺得有些自責。
這是他的情感形態(tài)里鮮少有的兩個字，這么多年，他致力研究人腦科學里最為理智的計算規(guī)則。
所有人的行為，都是能用一組冷冰冰的數(shù)據(jù)來呈現(xiàn)的。
可對葉染，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失控了。
車開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葉染驚訝地看著眼前熟悉的大門——
圣天使福利院。
“你，怎么會帶我來這里？”
葉染驚訝。
許明易當然不會告訴她，這是在她記憶里看到的東西。
這是葉染過得最幸福的童年時光。
上一次來這里，還是葉染身患絕癥后，在林子君的陪同下，到這里來看望徐姆姆的事兒。
后來，徐姆姆被溫綺害死了。
這里有關(guān)葉小眉的一切，也再無人提及。
葉染看著大門上早已脫落的油漆斑駁，看著生銹的柵欄——
這里，早已廢棄了。
許明易帶她走進去，院子荒草重生，記憶卻依然能在這里草長鶯飛。
葉染想，如果當初，媽媽就在這里死去。
然后像所有無家可歸的人一樣，被埋在后山爛漫遍野的草地與花叢中，該有多好？
因為愛一個人，而做出的那些瘋狂的執(zhí)念，其實對自己和對他人，都很殘忍。
“許明易?！?/p>
葉染對身邊的男人說，“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你們還會選擇用這個方法，來復活你的弟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