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舟其實并沒有睡，聽到父親離開家的動靜，便從床上起來了，洗把臉，連著細短的胡渣也刮了個干凈。
對著鏡子，王舟看著那里面的自己，滿眼關不住的青蔥，滿臉關不住的愁容。
王舟把家里打掃了個干凈，老話都說拜火這天家里越是干凈，火氣就越愿意往家里進，來年日子自然就更旺些，王舟不信這些，只是過去每年母親都打掃干凈，自己也習慣了家里干凈的樣子。
母親己經很久沒有打掃家里了，醫生說她得了很重的病，只能待在醫院里，王一平讓王舟努力讀書，很少讓王舟去醫院看望他母親，王舟也想拿出點成績讓母親開心開心，己經有些時間沒去看望她了。
只是最近父親常常躲著掉眼淚，王舟當然知道，也跟著難過。
天色微亮，王舟穿了身素凈的衣服，去了往醫院的路上，走過故往記憶里的石橋，王舟不由得瞥見了些過往的碎片，看見兒時的橋邊上還總坐著些賣水果的小販，年輕了好些的母親，牽了個很漂亮的氣球，放在王舟的手里，母親讓他握緊些，讓他在一旁等，王舟看到母親一邊掂量著那蘋果桃子的分量，一邊漲紅臉砍個幾塊錢的價。
記憶里的王舟只看了那個母親一眼，橋下游過一群鴨子，目光一下就被吸引過去了。
王舟當然記不得那蘋果桃子是否被吃得一干二凈了，更記不得那個很漂亮的氣球到底是什么時候消失不見的，就連那個漲紅臉的媽媽都只能被關在回憶的碎片里被偶爾瞥見。
王舟一首都很討厭醫院，這是因為他有一雙獨特的眼睛，那雙眼睛里藏不住一切生機，一切生的線條在那雙眼里都將無所遁形。
在王舟眼里，每個人的生命就像火炬，身體強健的人往往伴著巨大的火光，越是生機黯淡，火光便越弱。
于是王舟一眼便能看出那些將行就木的人，看那人努力地擠出難看的笑，顫顫巍巍的同家里人說沒事沒事，王舟難受極了，還要和那人默契地說著一個又一個的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