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熟了，就這點不好。
他方才明明把大皇兄懟得啞口無言，落敗而逃，偏偏董寒蘇就是知道，他內里的虛弱。
他索性不裝了，干脆地當著董寒蘇的面擦手。
擦手心里的冷汗。
邊擦邊感慨地說：“寒蘇啊，我發現，其實大皇兄沒有我想的那么可怕。你瞧，我一句一句地貶損他，其實，他拿我沒有辦法。他就是紙老虎?！?/p>
去父皇面前告狀吧，這是小孩的把戲，真去告了，父皇第一個看輕的便是大皇兄。
董寒蘇并非一味地取笑紀衢，與他細細分析道：
“大皇子比殿下大了整整七歲，殿下記事起，大皇子既得皇上重視，又是兄弟中長得最高最壯的，殿下自會心生一些畏懼。
“如今殿下長高了，與大皇子相差無幾，又最得皇上的寵愛，還有皇后娘娘和太子給殿下撐腰，再加上端妃之前挑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胸口正有一股怒氣和沖動，如此種種原因之下，殿下也就不怕大皇子了。”
紀衢仔細琢磨琢磨，確實是這個道理，點點頭說：
“寒蘇，你說得對。從今往后，我再不會敬重大皇兄，更不會怕他。他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更不是好長兄。”
若是好長兄，便不會冷眼旁觀端妃離間他的母后和兄長。
凡事邁過心里那道坎兒，就再也不會畏懼。
董寒蘇心想，其實促使紀衢膽子變大的最主要原因是，權勢。
端妃在宮里的權勢不如皇后，不然也不會被迫去念經禮佛。
端王的權勢也不如太子。
經董寒蘇這么一番分析，紀衢沒了赧然，整個人放松下來。
一行人上了馬車，來到紀衢的王府。
王府已經建成，坐落在權貴區的中心區域，氣派而堂皇。
匠人們正在雕梁畫棟，工人們正來來往往地搬運花木，等弄妥這些，便可開府入住了。
馮淮序和駱玄英二人早早抵達，引著紀衢四處轉悠。
董寒蘇則在一處院落中，與曹晃相見。
曹晃穿著士子服，頭戴綸巾，一身的書生意氣，含笑看著她，眼神隱忍，只泄露些許的激動：
“蘇蘇！”
董寒蘇上下打量他幾眼，情不自禁淚眼婆娑：“曹晃哥哥，我們又見面了！”
曹晃笑道：“蘇蘇，你長高了，也長開了，若是董叔叔見了如今的你，怕是不敢認你。”
董寒蘇噙著眼淚，心底突地生出一股不知名的委屈，笑道：“你也長高了，還長胖了?！?/p>
曹晃哈哈一笑：“我沒敢說，你也是，長胖了，可見你在宮里的日子不算難過，這我就放心了。回頭去信，告訴董家叔叔嬸嬸，他們也能少擔心你一些?！?/p>
董寒蘇低頭，捂住嘴，無聲地哭泣。
真好。
不枉她賭了那一把，攀上皇后，這輩子她和曹晃都變得更好了。
她不再是冷宮里那個備受欺凌、為了供養紀徵而熬干心血的卑微宮女。
曹晃也不再是那個凈了身，從此臉上再無笑容的卑賤太監。